大瑜百姓都知道,这一代的大瑜皇室,最杰出的不是皇帝,也不是哪位皇子王孙,而是长公主聂雨凰。
她是元后唯一的孩子,也是当今皇上的长女,一出生就是金尊玉贵的长公主。
聂雨凰从小冰雪聪明,不管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通,更难能可贵的是,没有丝毫金枝玉叶的娇气。
她四岁时,元后去世。
老皇帝娶了继后,但也没有因此冷落大女儿,时常关心她的饮食起居,将她抱在膝上批阅奏折。
小公主喜欢舞枪弄棒,老皇帝就给她请最好的武艺师父,还亲自教她骑马射箭。
继后很快诞下皇子聂铭,之后,后宫众嫔妃接连小产,即便侥幸诞下皇子也很快夭折。
十几年过去了,整个后宫居然只有六个公主,继后生产时伤了身体,再无所出。
老皇帝身子越来越差,渐渐的也不进后宫了。
于是,唯一的皇子聂铭自然成了太子。
聂雨凰十七岁时,乌蒙国大举来犯。
老皇帝缠绵病榻,朝中文盛武衰,被乌蒙军打的节节败退,边关四城失守,百姓惨遭屠戮。
危难之际,十七岁的聂雨凰亲自披挂上阵,带领大瑜将士打退敌军,夺回失地,并斩下了乌蒙可汗的头颅。
一战成名。
红袍银甲的长公主和她手中饮满鲜血的红缨枪,令敌军闻风丧胆,令边关百姓视若神明。
回宫后,老皇帝重赏了聂雨凰,大臣们也对她敬重有加,都说雨凰公主要是皇子就好了。
老皇帝病的更重了,时常看着她叹息,不知在想什么。
十八岁时,老皇帝将新鲜出炉的新科状元许仕则指给她当驸马。
许仕则人才风流,对聂雨凰温柔体贴,众人都说他们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聂雨凰也慢慢真心喜欢上了自己的驸马。
老皇帝一直病着,聂雨凰天天侍疾,伺候她的父皇用膳用药,汤药都要亲口试过温度。
老皇帝总是慈爱地看着她:“凰儿啊,你是父皇最骄傲的孩子。”
聂雨凰道:“那父皇就快快好起来,等我的孩儿出世后,您还要教他骑马射箭呢。”
老皇帝顿了顿,道:“好,凰儿的孩子一定跟你一样出色。”
一个月后,老皇帝到了弥留之际,继后,太子,几位心腹大臣以及聂雨凰都跪在龙榻前。
“凰儿,父皇不行了,我们大瑜全靠你了。你皇弟还小,他压不住朝臣,也镇不住狼子野心的藩王,还有……还有那虎视眈眈的乌蒙国。”
“传朕旨意,长公主聂雨凰文武双全,忠君爱国,特封为镇国公主,执掌虎符,行监国之职,直至新皇亲政。”
继后垂下头,眸光阴冷,满是怨毒。
聂雨凰含泪接旨:“父皇放心,雨凰定会护好大瑜,护好皇弟。”
老皇帝转头看向继后,冷漠开口:“朕与皇后夫妻情深,待朕驾崩,皇后一同陪葬。”
继后大惊:“皇上饶命啊,臣妾不想死……”
“父皇,求您放过母后吧……”
老皇帝无视磕头求饶的母子俩,只看着聂雨凰,浑浊的泪水流出:
“凰儿啊,好孩子,朕……爹爹对不起你。”
留下这句话,老皇帝便咽气了。
“父皇,爹爹……”
聂雨凰伤心至极,许仕则将她搂入怀里:“公主保重身子,你还有身孕呢。”
老皇帝驾崩,继后陪葬,太子聂铭登基。
早朝时,龙椅一侧多了一把椅子,被珠帘挡着,聂雨凰便坐在珠帘之后。
年仅十九岁的长公主聂雨凰,成了名副其实的“摄政王”。
半月后,聂雨凰突然吐血晕倒,等再醒来时,腹中四个月的孩子已经没了。
太医说,她以后也不会再有孩子。
同时,她的双腿失去了知觉,再也不能提枪骑马,上阵杀敌了。
查了一圈,杀了不少人,就是查不出她是怎么中的毒。
将心爱的战甲银枪束之高阁,聂雨凰一身宫装坐在轮椅上,昔日的活泼明艳被强撑出来的冷漠威严所取代。
新帝年幼软弱,朝臣奸猾,藩王蠢蠢欲动,敌国虎视眈眈。
聂雨凰不敢有丝毫放松,父皇将家国和百姓交到她手里,她无论如何也要守住。
这一守,就是七年。
她也得了个修罗公主的称号。
修罗公主聂雨凰冷血无情,行事狠辣,对朝臣狠,对皇帝狠,对自己更狠。
可不那样,她一个残废公主外加一个懦弱无用的小皇帝,早就被啃的骨头也不剩了。
她唯独会在一个人面前软弱,就是驸马许仕则。
聂雨凰无法生育,双腿残疾,加上整日忙于朝政,也没有时间陪他。
但许仕则没有丝毫嫌弃抱怨,对她几年如一日的温柔体贴。
即便聂雨凰说允他纳妾生子,他也坚定地拒绝了。
“阿雨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我谁也不要,只做你一个人的后盾。”
聂铭十六岁娶了丞相之女为后,十七岁便当了爹,皇子公主一个接一个出生。
聂雨凰即便再忙,也从未疏忽过这个皇弟,手把手教他处理朝政,只等他及冠便还政于他。
但显然聂铭不是这么想的。
母后临死前告诉他,只要有聂雨凰在,他永远都是个傀儡,永远也不可能成为大瑜真正的主人。
于是,他表面对聂雨凰尊敬有加,实则心里巴不得她早点死。
距离聂铭及冠还有半个月,乌蒙再次来犯。
在这个紧要关头,聂雨凰不可能将这烂摊子扔给聂铭。
她想着退敌之后再将太平的大瑜和虎符一并交给聂铭,也将自己的打算坦白跟他讲了。
聂铭嘴上答应,转过身却是满脸扭曲的恨意。
那些人说的没错,聂雨凰就是个乱臣贼子,她压根就没打算把江山交还给他。
几日后,聂雨凰喝下了许仕则亲手喂给她的羹汤,随后失去了意识。
自从当年中毒后,她对入口的东西都很小心防备,唯独这一次在爱人面前放松了警惕,便中了招。
再次醒来是在天牢,她的脚腕上扣着儿臂粗的铁链,两侧琵琶骨也被穿透了。
意气风发的聂铭站在天牢外,手里把玩着虎符,身边站着许仕则。
“皇姐,没想到吧,你堂堂镇国公主,最后居然栽在了自己最看不起的废物弟弟手里。”
聂雨凰压根不看他,只死死地盯着许仕则。
她没有哭闹,没有质问,也没有谩骂,那不是她的风格。
聂雨凰洒脱一笑:“成王败寇,本宫眼瞎心盲,认栽便是。”
聂铭看着身在囚笼,形容狼狈,但依然高贵地让他自惭形秽的皇姐,咬牙切齿道:
“都是你逼朕的,是你咎由自取。”
“还是这么小家子气,做了便是做了,无需借口。教导了你这么多年,还是这么上不了台面。不过,总算有一点皇帝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