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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心绪起永寿问卫临(上)

“姐姐说的是,答应就是答应,皇后就是皇后,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哪有什么可能翻转乾坤?”

黛玉低头长叹了一口气,看着从嘴里呼出的气息在冰凉的空气中散成白白的一团,又在阳光的照耀下消失不见,心中绕着的谜团却怎么也解不开。她抬头看着四周的红墙金瓦,这些象征着无上权力和富贵荣华的建筑,此刻却显得无比沉重压抑。发髻上那支内务府新制的芙蓉砗磲水晶步摇精致华美,垂下晶莹剔透的水晶珠链,在阳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华,仿佛一场易碎的梦境。有清脆悦耳的碰撞声,不住随着脚步的起伏送入耳中,连带着眼前的场景都似乎有些不真实起来。

突然,黛玉毫无征兆地停下了脚步,她的眼神变得空洞迷茫,整个人都晃了一下,差点跌倒在了紫鹃的怀里。

眉庄转过头来,在看到黛玉那张苍白如纸的脸庞时,不由得吓了一大跳:“玉儿,这是怎么了?怎的脸色如此难看,可是身子有哪里不舒服?”

黛玉一任眉庄柔柔的小手覆上了自己的额头,却没有立即说话。她只睁大了眼睛看着眉庄的面容,褪去了血色的红唇嗫嚅了半天,终于吐出了几个字:“许是被冷风扑了热身子,时气变动之间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头晕脑胀得眼睛也花了一下。劳烦姐姐费心,多行几步送我回永寿宫可好?”

“好好,采月,你快去传轿;小施,你速去太医院,宣卫太医来永寿宫。玉儿你暂且忍忍,很快就好了。”眉庄用双手揉搓着黛玉的手,把自己的手炉也塞到了黛玉怀里,“妹妹素来就身子弱,前儿才又得了风寒。如今刚病愈就让妹妹陪我在这冷风里走,确实也是我的不是。赤鸢,你去皇后娘娘那里通报一下,就说淑嫔娘娘身子不适,烦请免了这几日的请安。”

黛玉张了张嘴,可看着面前眉庄焦虑的面孔,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阻止赤鸢离去的身影。

刚才在她脑海里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实在太过骇人听闻,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消化这些信息。桃花、杏仁、难产而死、姐妹相残……这些词语就像是一颗颗沉重的石头,不断地砸在她的心上,让她喘不过气来。她感觉自己仿佛已经触摸到了当初纯元皇后背后谜团的核心地带。

原来有人在这里潜心埋伏规划了多年,只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扳倒宜修,为惨死的纯元皇后沉冤昭雪。

只是,黛玉想不通,这些隐藏在幕后的人为什么要选择她?

暖轿来得极快,眨眼间便已到了眼前。眉庄心急如焚,二话不说将黛玉塞进了轿子里,然后迅速掩上那道有着芙蓉团花钱币纹的浅紫色轿帘。她自己也紧接着钻进了另一顶轿子,焦急地命令轿夫们加快速度前进。轿夫们显然训练有素,他们的步伐既快且稳,仿佛脚下生风一般。仅仅用了大半炷香的时间,就成功地将两人送达了永寿宫。

“妹妹,你赶快躺下休息。小施动作迅速,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把卫太医带来了。”眉庄絮絮叨叨嘱咐着,又摸摸她的额头,让黛玉听在耳中,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酸楚,连眼眶都微微泛红起来。

“姐姐,真的不用这么担心,我没什么大碍的。你还怀着身孕,怎可如此劳累呢?快点坐下休息才是。”黛玉强忍着泪水,拽住眉庄的袖口,贴近了低声说着,“是妹妹想到了些事情,心绪一时不稳才失仪了。方才在长街上人多眼杂,妹妹不敢让人看出端倪来,才说是身体不适。让姐姐着急,也是妹妹的不适。”

听到黛玉这么说,眉庄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扶着腰肢在旁边坐了下来:“妹妹既然没事,那自然是最好的。只是不知妹妹究竟想到了什么,竟能让妹妹如此?”

“不知道姐姐是否还记得,当初染冬殒命,有人传来的那张纸条上写的是什么?”黛玉轻声说道。

眉庄心中一愣,下意识左右看了一下身边的人,确认都是自己和黛玉的心腹以后,偏过头微微前倾了身体,压低了声音:“妹妹说的,可是那句‘皇后,杀了皇后’?只是纯元皇后和咱们当今的这位姐妹相残,到底是咱们的猜测,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而且,此事已经过去多年,只怕就算有证据也是难以追查。还有就是……姐姐不明白,妹妹是如何发现的?”

说到这里,眉庄红着脸,有些羞涩地伸手轻轻挠了挠鬓角,语气里带着一丝疑惑道:“说起来倒真是挺奇怪的,以前看着妹妹身怀六甲时,也不过就是胃口比平日好一些,睡眠时间长一点罢了,在处理宫务和其他事情上却没什么影响。可如今这事情落到自己头上,却时常觉得脑子好像变成了一团浆糊似的,无论思考什么问题都乱七八糟、毫无头绪的。”

“有身孕的时候,每个女子的身体反应本来就各不相同嘛,即便是妹妹自己,头胎和二胎的孕期感受也是有着天壤之别呢。姐姐您若是实在担忧,待会就让卫太医再来仔细把个脉吧。”黛玉宽慰她道。

话音刚落,紫鹃就进来通报,并领着卫临进来了。行礼毕,卫临依着黛玉的话,给眉庄细细诊了脉,又用银针探了几个穴位,最终长吁了一口气,确认眉庄此种情状只是因为之前为了服侍太后时常茹素,加上操持宫务劳心劳力,气血一直有些不足。若是没有身孕也就罢了,如今怀了孕,之前气血的亏空就一下子显出来了。且此事也不能心急,只能慢慢进补。好在如今马上就要入冬,即便是多用些沙参羊肉阿胶之类的药膳,也不会因为进补而热气太过。不过总归不严重,放宽心好好养胎便一切无碍。

听得眉庄一切无碍,黛玉心里也松快了些,心里便转到了之前想的正事上。

“卫太医,这桃花和杏仁两者本不是伤胎之物,放在一起可会伤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