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正云知道曹志峰问他跟着蒋总办事,并非确认这件事本身。
而是问询他的心态和立场。
是一切按正规流程的单纯上下级关系,亦或是更深程度的牵连。
倘若他行得端做得正,大可以理直气壮回应一声“正常工作罢了”。
奈何他偏偏心中有愧。
曹志峰眼中带着笑意,却显得那样苦涩。
他声音发苦,“老杨,老杨啊……”
杨正云心中泛起一阵痛楚,露出一种极其无奈的表情。
沙哑的嗓音令人为之动容。
“老曹,我跟你的情况不一样。”
“我要赡养父母,要照顾妻子和两个儿子。”
杨正云说到这里,发觉曹志峰眼中的苦涩未减。
竟让他有种受到嘲讽的错觉。
于是一口气涌上心头,有些破罐子破摔起来。
“没错!我是拿了金老板的好处,也帮蒋总办了不少事。”
“但这些钱,我一分一毫都没用在自己身上。”
曹志峰看着他一副声嘶力竭的模样,突然觉得老友如此陌生。
他其实很想问杨正云一句,把钱花在父母妻儿身上,便能撇清和自己的关系吗?
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可他终归没再问出口。
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句话,落在心中信念相悖的两人身上。
足以成为一座难以翻越的大山。
“你……保重。”
曹志峰张了张嘴,看着杨正云忐忑的目光,一字一顿的道了声保重。
转身离去之际,他侧目看了眼刘园。
“好好陪在你师父身边,莫让他误入了歧途。”
往事不可追,刘园先前所说的那番话,已经没有再去验证的必要。
“老曹!”
杨正云瞧见曹志峰这副模样,知晓对方不会主动揭露他的所作所为。
按理说心中应该松了一口气,可他仍是情不自禁的往前踏出一步。
曹志峰毫不犹豫的伸手推门,对身后的喊声置若未闻。
“志峰!!”
杨正云眼睁睁望着他落寞的背影,有些悲凉的喊道。
曹志峰身形大概微微颤动了一下。
终究未曾驻足。
半开的房门回弹关上,杨正云无声地惨笑许久,意识才逐渐清明。
身后金若云的声音,也重新变得清晰。
“你们俩咋回事?就这么放他走了?”
浓妆艳抹的金若云表示不能理解。
在她看来,曹志峰既然知晓了这些秘密,那无论如何,都不能轻而易举的放掉对方。
有些事一旦抬到台面上说,很容易越闹越大。
金胜财看了眼自家不省心且很是愚蠢的女儿,还是颇有耐心的解释了几句。
“不放怎么办?你以为你老子是多大的人物?”
“一句话就能把曹志峰压得不敢抬头?”
“人家是公职人员,要真把人强行留下来,那才是捅了更大的娄子。”
金若云撇了撇嘴,心中虽然理解,但表现得仍有些不以为然。
甚至还略带几分不屑的嘀咕道。
“成天怕这怕那,也不知道你怎么混成现在这副模样的。”
金胜财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声,也懒得理会她在这嘴硬。
“杨兄弟,你刚刚说的蒋总另有吩咐,不知他有什么事需要交代我?”
等杨正云的情绪稍稍平稳一些,金胜财便急不可耐的问道。
由于曹志峰极其刚硬的态度,导致他完全放弃了拉拢对方。
反而蒋总这边的反应,才是更重要的事。
杨正云情绪低落归低落,可听到金胜财提起蒋总,立刻打起精神。
他凄凉的目光落在草莓盒上,低着声音说道:“你给的金草莓,蒋总让我交还给你。”
“还有让我跟你传句话, 他手中有个大项目,想问问你有没有意向。”
“如果有意向的话,就拿出点诚意来。”
诚意?
金总下意识想起了一盒金灿灿的草莓,眼中犹疑不定。
“不对劲啊,按理说蒋总应该不会拒绝才对。”
念及杨正云拿回来金草莓时,果盒已经打开过了,代表蒋总绝对看的清楚。
怎会无缘无故拒绝这份大礼?
思索半晌,他不禁喃喃自语出声。
“诚意?”
“一盒金草莓全都被退回,他所谓的诚意是什么?”
金胜财自言自语的声音屋中人全都听了个真切。
杨正云还没从悲凉的情绪中脱离,刘园更是半个字都懒得说。
于是只有金若云从鼻中发出的嗤笑声。
“还能是什么?无非是那个蒋总胃口太大,看不上这一盒小小的金草莓呗。”
“你把该送的礼送好,把人家喂得饱饱的,就是你的诚意!”
金若云的话好似提醒了金总。
不过他脸上并无太多喜意,毕竟那一盒金草莓单从价值上来说堪称不菲。
连这么厚的礼碰都不碰,可想而知对方的胃口有多大。
想要喂饱对方,不知要付出多少代价。
他甚至隐隐有些后悔。
尚在思索之间,发现房门竟又被人撞开。
本该离去的曹志峰,被一把蝴蝶刀抵住咽喉,缓步退了进来。
而后是颇为诧异的询问声传入耳中。
“是哪个在说我狮子大张口的?”
……
申河庄园。
正在朱老院门口打扫卫生的阿姨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你们不能进去。”
“朱老正在和人谈话,你们要是擅闯,到时候怕是不好收场。”
保姆阿姨倒没有盛气凌人,反而语重心长的劝说。
“要不你们再等一会,等那人离开,说不定朱老就会见你们。”
夏婉婉嘴角噙着笑容,声音轻柔:“大姐,我们真不是来求朱老办事的。”
保姆阿姨有些犹豫,等了半晌还是没有改变主意。
她一是怕这群小年轻不小心惊扰到朱老,二是怕牵连到自己头上。
白菲菲不经意的撇撇嘴,总觉得她有些小题大做。
夏婉婉眼中笑容微微一怔,刚要接着劝说,便察觉身侧的江燃稍稍往前走了两步。
她立即闭紧红唇,再没想着说任何话。
“你们先等着好不好,就算朱老要见你们,可也得有个先来后到啊!”
保姆阿姨看又换了个青年男子凑到近前,语气难免变得有些无奈。
江燃并未同他争论,背负右手迈步便往院门方向而去。
在保姆阿姨反应过来,匆匆挪动步伐挡在他身前,正欲说话,便觉得脑袋一沉。
“我们是朱老约好的客人。”
江燃淡漠的抛出一句话,怀中映月石灵光一闪,保姆阿姨立刻一阵恍惚。
话音落罢,他便已经站在了小院中,
一侧菊花开的正曼妙多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