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玉情正在小声询问江燃在刘元富家中遇到了什么情况,还没等来回答,便听到身后蓦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而后便有人推金山倒玉柱般跪在了身前。
她惊异的看了眼额头触地,语气极为虔诚的阿成,完全无法明白这短短的时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成猛地跪倒在地,语带恳求的喊出那句话后,便有些惴惴不安的等待着江燃的回应。
他所求的事情虽然和自己无关,但却关乎邓勇能否重获新生。
依照他的性子,若非知道这世上,或者说自己能够接触到的圈子中,唯有江燃可以帮助邓勇解决这个麻烦的话,怎么样也不会做出如此突兀的举动。
先不说江燃是燕家贵客,又是燕传的救命恩人,单从两人的关系来看,他本就没有资格要求江燃去办任何事。
可让他眼睁睁看着邓勇陷入泥潭无法自拔,也是于心不忍。
今夜趁此良机遇见江燃,求对方在治好吴小童的同时,顺带着解决邓勇的麻烦,是唯一的一线生机。
错过这个机会,一旦江燃治好吴小童,或者离开燕山,阿成完全可以肯定,邓勇唯一能够得到救赎的契机,再也不会出现第二次。
故而他跪倒在地的速度超出了任何人的想象,他不知道江燃会不会因为他的言语和行为生气,此刻的心情却并不忐忑。
事在人为,即便江燃直言拒绝也无妨,总比他什么都不做要好。
额头抵在地上的阿成并没有看到江燃的动作,却仍然感受到一股极具压迫力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江燃和神情惊异的燕玉情完全不同,他甚至没有因为面前突兀的跪下一个人而转变表情,仿佛面前发生任何事,都很难让他的情绪有所波动。
他沉默少顷,方才垂眸看着脚边的阿成:“所求何事?”
平静的语气听上去没有丝毫情感,可落在阿成耳中,让他没来由变得有些忐忑和紧张,除此之外还有几分难以压抑的欣喜。
阿成不怕江燃说话,就怕他会一言不发的直接无视掉自己。
如果发生这样的局面,他就会立刻从地上站起身来,不会再有任何胡搅蛮缠的行为。
所幸江燃此时的心情似乎不错,竟真的愿意听他说出自己的请求。
“江先生,邓勇是我兄弟,他不幸被人下套染上了毒瘾。”
阿成压根没有过多思考,在江燃出言询问后,立刻抬起头言简意赅的说道。
“我想求您帮吴小童戒除毒瘾的时候,顺带着帮一帮邓勇。”
江燃安静的听他讲完这番话,没有任何情绪表露,反倒是一旁的燕玉情,美目流转在邓勇和阿成两人之间,眼底泛着一抹同情和寒意。
她是真没接触过燕山市这群毒贩,也不清楚这些人居然胆大包天到这种程度。
不但堂而皇之的去绑架林牡丹,还引诱一个少年吸食毒品,这会儿连官方的人都被下了套,简直有些骇人听闻。
燕玉情红唇微动,正想和身旁的江燃说些什么,却听到对方先一步开口。
“帮他?”
江燃的眼神从阿成脸庞挪到邓勇身上,同样能看清对方那情绪无比复杂的眼神。
邓勇眼底的难以置信和希冀,有些像落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既重新燃起生的希望,又怕这一根稻草不够承载自己的重量。
可终归他紧握的双手和略有些颤抖的肩膀,把他心底的紧张彻底展露在了人前。
江燃看了半晌,方才轻描淡写道:“邓勇染上毒瘾,和我有什么关系?”
阿成仰着头,眸子里尽是悲戚:“江先生,您能答应林牡丹的请求,说明戒除毒瘾这件事对您来说不过举手之劳。”
“邓勇踏踏实实工作这么多年,绝对能说一句对得起人民群众,他若是自甘堕落也就算了,但不小心被下套着了道,真不能怪到他头上去。”
阿成说到这里,又事无巨细的把邓勇这些年的经历提了一遍,说着说着已是眼眶通红,有种情难自禁的感觉。
江燃目无所动的听他讲述这些东西,不时还微微颔首,落在燕玉情和阿成眼中,好似颇为触动一般。
等阿城啰里啰嗦讲了一大堆话后,江燃方才垂下眸子,眼中毫无波澜。
“我不否认你说得对,邓勇确实是一个当执法人员的好苗子。”
“但问题是,答应治好吴小童并非应林牡丹所请,而是看在他将起阳枝保护很好,节省我大部分时间的份上。”
江燃用毫无感情言语,打碎了阿成心头的幻想。
“林牡丹求我也好,你求我也好,并没有本质上的不同。”
“吴小童在起阳枝一事上起到了相应的用处,才是我施以援手的原因。”
他根本没在意阿成陡然黯淡的脸色。
“邓勇的确很好,但我为什么要帮他?”江燃眼中适当流露出一抹疑惑,在抛出这个问题的同时,表明自身确实无法理解。
阿成从头到尾讲述的东西,压根就只感动了自己,并没能引起江燃的丝毫共鸣。
江燃不咸不淡的询问过后,直接侧身越过阿成,往前走出一步的同时道:“燕玉情,回去的时候让王盛源开车。”
阿成笔挺的上半身在江燃走到自己身后时,变得松弛无力了一些。
他不仅有种替邓勇感到迷茫的心情,更是对江燃的话找不出任何可以反驳的点,这是最令人绝望的事情。
江燃没有否决有关于邓勇的一切,甚至还对其的品质给予了肯定,但这一切的一切,都抵不过“为什么”三个字的分量。
当抉择权在江燃手中的时候,这一句为什么就足以否定一切。
除非他能找到一个合理的答案,可若是他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又怎么会做出跪地求情这么无力的举动?
“成哥。”邓勇原本含着希冀的眼神在江燃从阿成面前离开时,也很快消弭的干干净净。
他大概呆在原地几秒钟的功夫,便很快振作了精神,走上前去半弯着腰将阿成搀了起来。
一席话的时间也不至于跪的腿软,因此阿成顺势站起来后,便拨开了邓勇的手,声音中带着几分歉疚:“阿勇,抱歉……”
他一时无言。
邓勇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人家又不欠我们的人情,当然不会去管这桩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