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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雅茶馆的装修风格有种人为做旧的感观,从门口拾级而上走进去后,便把人拉回了那个慢节奏的年代。

一壶茶可以让时间慢下来,也能听着娓娓道来的评书故事消磨时光。

“说起这燕奇人,就不得不提早些年间,雄踞燕山的麻匪头子金眼彪……”

江燃三人刚刚一前一后入内,说书先生那略显低沉,却又极富穿透力的声音立时传入耳中。

轻纱遮面的燕玉情不禁失笑,“燕奇人匹马过燕山,金眼彪虎踞成空谈,上一次听到这个故事,也将近十五年了。”

“这些陈年旧事,本地人怕是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吧。”

江燃无意间偏头看了她一眼,“说明燕奇人枭首金眼彪确有其事,唯有真实发生在燕山这片土地上的故事,才会使这里的人不厌其烦的津津乐道。”

燕玉情还未来得及回应,便有个穿长衫的老倌儿迎上前来,目不斜视直走到江燃身前弯身一礼。

“红茶绿茶,普洱乌龙,上好的毛尖,极品的红袍……诸位喝点什么?”

老倌儿欠身一礼后迅速直起腰板,语速虽快,但声音却带着股抑扬顿挫的腔调,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江燃眼神从他肩头掠过,透过立式屏风镂空的缝隙,大抵看清了内里场景。

一些个不缺财货的闲散茶客零星落座,穿着舒适宽松,外貌神态也很有几分怡然自得的景象。

听不见嘈杂的喧闹声和议论,品茗听故事和对坐手谈的人都不或缺,也不乏一些躲清闲的年轻人戴着耳机,自顾自玩着手机。

“这地儿不错。”江燃粗略看了几眼,随口评价道。

老倌儿身板直挺,一股精神抖擞劲儿扑面而来,“地儿不错,茶更不错。”

他这么年纪在茶馆干逢迎送客的事儿,眼光何等毒辣。

身前一女两男,抛开神色刚毅的寸头男不谈,为首的青年顶着张发黄的脸,肤黄肉嫩,唇色如釉,漆黑如墨的头发留得比普通男性要长一截,根根晶莹玉透,那是上等水彩也染不出的精气神。

一对招子更是似明非明,目光擦着自己肩头掠过之时,便有股迫人的凉意从脖颈倒卷全身。

他都不消去看青年身侧轻纱覆面,怀中抱伞,穿的跟拍戏似的红裙女子,就给对方贴上了“贵不堪言”的标签。

“不喝茶。”江燃那如胭脂浸染的嘴唇开合间,几颗排列整齐,透着珠玉般象牙白的牙齿便落在老倌眼中。

发色浓,唇色鲜,眼神灵动,代表着其家境优渥,衣食住行乃至教育,眼界都远非常人能比。

这一嘴好牙,更是不知怎样的世家嫡贵,才能养的出来,老倌儿甚至下意识在心中道了一个“燕”字。

喝茶这事儿很容易让江燃联想到此前的“美人香”,故而不待考虑的直接拒绝,“喝水。”

老倌儿在察觉到来人的身份不简单后,原本维持着一副谨言慎行的样子,闻听这话眼神微动,目光游移不定的开口问道:“客人要喝什么水?”

江燃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眼底的变化,唇角微弯,转头看向欲言又止的阿成:“喝什么水?”

阿成急忙开口:“不喝井水不喝泉,要喝只喝无根水。”

“哪里的无根水?”

“没来由的无根水。”

老倌儿瞳孔明显波动了一下,不动声色抬起手臂引路,“三位请上楼。”

“有——客——到!”

江燃负手跟在老倌身后,自屏风往左拐,踩着木制楼梯上了三楼。

引路的老倌甫一站上楼梯口,便扯着嗓子拖长音调喊出声来。

这一呼高亢且清亮,几乎传遍整层楼。

“江先生可知他这一嗓子也有门道?”燕玉情跟在江燃身侧,见他目光频频转动落在四处,不由柔声问道。

“怎么说?”

江燃立时有了回应。

三楼的厅堂不大,靠窗的位置有个穿着丝绒旗袍的女子轻拢慢捻的素手弹着古筝,未成曲调,大抵是一些清新悦耳的调子,听着倒也功底不俗。

厅内其实并无旁人,她仍然在很认真的工作。

老倌领着三人顺着墙边过道往内里的包厢走,弹古筝的女子诧异抬眼,直接就被那一袭红裙惊艳到顿下了筝音。

“这种技巧唤作鸣堂,过往市井里面,无论茶楼饭馆,都有着不少这样的堂倌。”

燕玉情见他敷衍着随口一问又去看紧闭房门的包厢,倒也不以为意,言简意赅的解释了两句。

“不过现在网上预约,扫码点单的功能实在太丰富,这种堂倌已经很少见到了。”

前方的老倌面上略有自得之色,堂倌这门活计看起来简单,可以不是人人都能胜任的。

且不说那中气十足的一声鸣堂,单纯看人下菜碟的眼力,就是一门很深的学问。

“嚎的不错。”江燃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一句话就让老倌的脸色变得僵硬起来。

燕玉情不由莞尔。

不多时几人停在了一处包厢外,门头上铁画银钩写着包厢的名称。

老倌儿推开房门,待得江燃一行人入内,方才站在门外呼道:“秋雨梨花,贵客三位!”

“您三位先稍作歇息,这没来由的无根水……容我催上一催。”

他欠身带上房门,拉紧之后挺直了腰板,快步便往更深处而去。

屋内。

燕玉情用手指在木桌上轻触了一下,“这雅居茶馆一楼的清闲客倒是多,二楼看样子还能用饭,这三楼看着冷清,不过桌椅倒是干净。”

江燃早在她伸出手指的时候就已经落座,闻言嘴角出现了一个不太明显的弧度,“开门做生意的,表面上当然得干干净净。”

他说到最后几个字时话音微重,以至燕玉情坐下之后眼神变得有些狐疑:“江先生,我怎么觉得你这话中有话呢?”

江燃似笑非笑,却是并未答话。

阿成见状,斟酌了一下言语冲着正欲追问的燕玉情道:“不知二小姐有没有觉察到,刚才楼下老倌问话,在江先生回答不喝茶喝水之后,他的情绪变化?”

燕玉情被他一提醒,的确感觉到一些反常之处。

“江先生回答喝水那句话是巧合,好在我曾经听邓勇提起过这些隐含深意的话语。”

阿成见她反应过来,接着说了下去。

“无根水一般指的是雨水,这没来由的无根水……”

燕玉情桃花眼中闪过恍然之色,“你是说那老倌口中的无根水,其实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