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燃来去皆是动念之间的事,方才应下燕玉情三更看雪之邀,也是碍于心中不平静的波澜。
他深知在得到“道韵级”灵丹时心境已经略有失衡,并非是修行和服丹的良机。
三更看雪,其一是猜到燕玉情深夜来访必有原因,其二则是趁此平复内心的波动。
渡劫境神魂相较于凡身何其浩渺,任何心神的轻微动荡不及时调整,最后都会掀起滔天巨浪。
燕玉情不算是一个同道之人,不过一路行来,江燃也在她身上看到了一些闪光点。
身为一个凡人,面对“道韵级”灵丹不起贪嗔念,说放下就放下的心态,也值得很多修士学习。
于是江燃才会投桃报李,看在她这一份洒脱心境上,生出窥探灵根的心思。
甚至于在退而求其次选择传授对方飞花诀时,即便两度行功她都未曾彻底领会,也还是留存了一缕真气让她参悟。
一句蠢笨至极也并非江燃故意嘲讽,只是单纯觉得燕玉情菜而已。
江燃在转身离去之际,虽然撬动神魂之力施展洞神灵带来的影响仍然存在,可他因“道韵级”灵丹而颤动的心湖,已经彻底恢复了宁静。
三更看雪。雪未停,心已定,自然归去。
……
燕玉情孤零零的站在亭中许久,并没有急不可耐去尝试飞花诀的行功路线。
她眼神落在江燃离去的方向,看了许久方才提起架在一旁的灯笼。
“有化劲真气在,倒是并不用旁人撑伞呢。”她嘴角轻轻扬起一个弧度,将这句话中的落寞冲散。
“不过长路漫漫,长夜深深,总得需要一盏灯吧。”
她撑开问情伞,左手提着灯笼,顺着来时路折返而去。
“这盏灯今夜落在亭中,竟像是映照出十年前的我。”
“江先生,谢谢你治好了父亲的病,也谢谢你……懂我。”燕玉情心头柔柔的低语声好似跨越时间,和十年前的自己同频共振。
池中亭复归寂寥。
唯有一盏灯,一把伞,一个渐渐走远的人。
在她离去许久之后,两个身影才从远处走来,一前一后走进了亭中。
燕卫国无声地注视着已经看不真切的一点微光,深邃的眼底神色莫名。
霍英把玩着手中的夜视望远镜,显得有些气愤难当,脸色更是由于怒意变得有些泛红。
“老皮燕子,你看到没,这江燃看似不近美色不贪恋钱财,实则暗地里也是个小人。”
他伸出手指颤抖的指着江燃和燕玉情两人所站的位置,气的哆哆嗦嗦,话都讲不利索。
“他大晚上把玉情约出来分明就是心怀不轨,我用手里的家伙看的很清楚,他让玉情转过身去,明显就是想从身后猥亵。”
“玉情吓到全身都在发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转过身想呵斥他,结果呢,结果就被……”
霍英的眼角都在疯狂跳动,“就被一只贼手摁在那儿摸来摸去,情儿人都吓傻了。”
燕卫国轻咳两声,正欲说话,又被愤慨难当的霍英直接打断。
“最后更是并指成剑想用武力迫使玉情屈服,好在他还顾忌着这里是燕家的地盘,否则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我想都不敢想!”
静谧的夜色中霍英的声音传出去很远,奇怪的是燕卫国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一个气的脸红脖子粗,一个却满脸的沉着冷静。
“姓燕的,你这幅死人脸什么意思?”霍英的暴脾气一下被点着,冷着脸看向自己的老友。
“你是不是觉着情儿身体里流的终归不是你燕家的血,拿她去换一个化劲宗师很划算对不对?”
燕卫国再怎么淡定,被人说成这种德行也忍不住暴躁起来,“放你妈的狗屁,塞了一肚子臭狗屎就知道满嘴喷粪!”
霍英怒极反笑,看着穿的整整齐齐,气派非凡的燕卫国,迷踪拳劲迅速贯穿四肢,兔起鹘落便一拳砸了过去。
“你踏马疯了?”
燕卫国纯粹理解不能,瞠目结舌之下用飞燕诀的轻身技巧往后撤了半步,再用巧劲推开了霍英这势大力沉的一拳。
“早就看你这厮不顺眼了,明明前两年你推一把,燕承就能更进一步,你偏偏要做缩头乌龟,吾简直引以为耻。”
霍英见他避而不战,一边冷笑,一边吐沫星子乱飞道。
燕卫国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才没被这个蠢货气死,见他券拳劲刚猛,怕被逮着一顿胖揍,急忙绕到亭柱后方。
“你到底姓燕还是姓鸡,只晓得仓皇乱窜!”
霍英哈哈大笑两声,劲道由双臂窜向双拳,一套乱披风拳法疾风骤雨般捶在了亭柱之上。
嘭嘭——
咔嚓——
前者是拳头打在实木上的沉闷响声,常人的拳头打出这么大力道,早就鲜血淋漓不止。
可是暗劲巅峰的武者脏腑和体魄已经锤炼到了动劲犹如精钢的地步,故而直接将木柱砸的从中裂开,发出了随后的声响。
正在哈哈大笑的霍英顿时感觉到不对劲,下意识环顾四周,笑声直接被憋回了肚子里。
完了完了!这下有的跟情儿解释了。
燕卫国好悬松了一口气,还没站稳就发觉由于身前的木柱被砸断,上下的相互作用力导致亭子开始朝这边倾倒。
他下意识便施展飞燕诀往旁边跃去,免得被砸个正着。
“老燕小心。”
霍英见亭柱被劲道破坏,同时由于自己的剧烈捶打,导致重心发生了变化,立刻开始倾倒,顿时又担心起燕卫国来。
燕卫国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纵身用手来抓自己,无语之下有种想要发出“你不要过来呀”的大喊。
原本他发力一跃直接就跳上了石板,这下被霍英伸手的力道影响了平衡,直接失去重心掉进了厚厚的积雪中。
积雪下面不是地面,于是燕卫国只能无助的坠进了池水中。
“卧槽,老燕你咋脚下打滑。”霍英也跟着跳了下去,一把拽住眼神无光的燕卫国肩头,几个起落两人便浑身湿漉漉的站在了岸上。
还没等来燕卫国回话,霍英便眼睁睁看着池中亭盖倾斜了大半,有些摇摇欲坠的感觉,偏生并未完全倒塌。
这还不如直接坍塌了好。
霍英有些欲哭无泪。
“霍英,你踏马真是条疯狗。”燕卫国粗犷的吐了一口唾沫,完全维持不了自身的涵养。
“别瞎嚷嚷,玉情的事儿到底怎么解决?”霍英摆摆手,眼含不善,“我先表个态,这事儿必须得看情儿自己的态度。”
“江燃若是威逼,或是挟恩图报,我绝不答应!”他眼神凝重的盯着燕卫国,想听听对方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