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喜明?”卜小鹏在被江燃的话语冲昏头脑之余,绞尽脑汁思索着这个名字。
卜丁利听到他开出五百万的天价时,已经觉得极为不妥,可是观察了半晌,也没从那个神态淡漠的青年脸上察觉出什么。
不由地松了口气,同时心中也在暗暗猜测,是否真如卜小鹏所说,对方根本没把几百万放在眼里。
“姥爷,你知道胡喜明是谁不?”卜小鹏成天混日子,不是太熟悉的人还真没多少印象。
卜丁利当过支书,对村上大多数人的情况都很了解,排除了大部分人之后,突然一拍脑门。
“我知道是谁了。”
“谁?”卜小鹏追问道,他这会儿满心都惦记着五百万三个字。
“你春花姐的幺儿。”卜丁利的语气十分肯定。
“你是说八月份住进卜春花老宅里的那个家伙?”卜小鹏这会儿也反应过来,“卜春花的儿女不是都跟着她姓卜么?”
“小时候那孩子应该叫卜喜明。”卜丁利解释道,“三四岁的时候被她男人给带走了,那个男人就姓胡。”
江燃微微颔首,看样子燕传查到的消息很保真。
卜小鹏看见他的动作,正准备开口说话,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打量了周围一圈。
结果眼神扫过去,发现大部分人都表现出了很明显的嫉妒。
他不是个蠢人,猜到肯定是由于即将到手的赔偿款数额太过惊人,以至于引起了村民们的觊觎之心。
为什么中了彩票的人大多数都会选择包裹的严严实实去领奖,也是出于隐瞒身份的目的。
大部分人都很难接受身旁人一夜暴富,脱离原本阶层的情况。
卜小鹏突然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在赔偿款到账后直接远走他乡,再也不回卜家村。
届时摇身一变,也能弄几个姿色不错的女人玩玩。
美滋滋的幻想了一下未来的美好生活,很快就收敛好心神,冲着江燃大喊道:“我知道胡喜明住在哪,现在就带你们过去。”
说完这些话,他低着头凑到卜丁利耳旁:“姥爷,帮我把这些人拦着点,别让他们跟着,免得人越聚越多。”
“等这个二代赔了钱,我分你二十万。”
卜丁利倒是对他突然展现的机灵劲颇为诧异,不过听到这个数目,还是微眯着眼睛,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
“大家先别忙着回去!”
卜丁利眼珠子瞬间转动几下,小动作示意他快带着人走,自己则是站在了一众村民身前,拍了拍手吸引住大家的注意力。
江燃眼中神情毫无涟漪,在看到卜小鹏招手示意后,抬腿便跟了上去。
燕玉情一直在欣赏伞柄上的字迹,见他终于有了动作,这才收回目光,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恍若未觉。
几人刚走,牌楼处聚集的村民就有人揣着异样的心思试图跟上去,不过却被卜丁利突然凌厉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急着往回走做什么?我还有事要说。”
卜丁利能压住这些村民,靠的绝对不是辈分和名头。
他压根没戳破这些人心有不甘,想跟上去看看能不能捡些好处的想法,反而是用怀柔的方式留人。
“今天各个队正好都有人在,那就说说变压器和电线线路的事。”
卜丁利咳嗽了两声,指着牌楼附近的变压器室,还有并未绷直,反而呈半弧形吊在半空的掉线,弧形末端都快触及变压室的屋顶。
这时江燃等人也已经渐行渐远,加上卜丁利确实有威信,提到的事情也正是大家所关心的,于是这些村民转而讨论起翻修的事来。
“丁利,变压器室和线路的事不能再拖了,有事没事就跳闸,还有这个电线落得这么低,看上去就麻麻的。”
开口的中年妇女有些神情紧张的看着低垂的电线,即便有人说过那是新线路没太大问题,但她还是觉得应该架高一些。
“变压器室肯定得翻修,我前些天已经报上去了,至于电线的事,等拾掇变压器室的时候再想办法架高一点。”
卜丁利有一茬没一茬的和村民聊着一些琐碎,譬如平整地面,收拾村民活动中心一类的事。
他余光不用观察旁人身影,只用去看那一袭艳丽红裙便可,等微雨中的一抹红逐渐看不真切,轻咳两声。
“大家回队里把我刚才说的事都相互通知一下,有什么提议就去跟村委说。”
这么一打岔,卜小鹏等人都没了踪影,再者仔细想想,打掉几颗牙就赔偿五百万的事,怎么说都有些不靠谱。
骤然浮起的异样心思,也在关乎生活的讨论中淡去,于是聚集在一起的村民逐渐散去。
……
江燃跟着卜小鹏左拐右拐,越走越偏,到最后直接成了土路。
土路不但变得更窄,左右两旁也是杂草丛生,看得见的前方仅有不多几幢房子。
在快要走上被雨水淋过,又脏又乱的泥泞土路时,燕玉情手臂横伸,玉手悬在半空,少顷后微微一抖问情伞,将其合上,旋即环抱在身前。
“江先生,二小姐,要不我跟他去把那个胡喜明带出来。”
阿成看着泥泞的道路,开口提议道。
卜小鹏听到这称呼,心内不由更加美滋滋,先生小姐,一听就是豪门,看样子自己的五百万大有希望。
“不必了。”
“无妨。”
卜小鹏下意识忽略了毫无感情的不必了三个字,耳中听到的无妨二字,犹如在脑海中奏起了乐章,微雨初停,花露草香。
他要很强烈想要用一些形容词去形容这个声音的美好,思来想去半天,书到用时方恨少,只能在脑子里大吼一声:“真踏马好听,一听就想脱裤子。”
燕玉情大抵是不清楚他内心龌龊言辞的,否则再怎么心境淡泊,估计也忍不住一脚将对方头踩进地里去。
卜小鹏裤子和鞋本身就是脏的,一点犹豫也没有直接踩进了泥泞中就往土路尽头的几幢老房子走。
江燃缓步跟上,每一步落下,都有无形气劲将泥沙,脏水排斥开,形成了短暂的真空地带,在抬起脚后,又成了一片泥淖。
燕玉情面纱下小嘴微张,明显略有惊疑,念及江燃是化劲,眼角不由轻颤。
她脚尖点地,落在烂泥中,恰似一只飞燕,连一丝痕迹也未曾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