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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袋探出孔洞,仰着头努力伸着舌头做出乖巧状的男孩和女孩,听到夏婉婉的话,眼神中出现了短暂的清明,却不敢表露的太过明显。

江燃没有从空气中察觉到违禁品的气息,猜出来四指谭训练他们的方法,无非就是配合暴力,断水绝粮等手段,加上适当的奖励和惩罚,让其形成条件反射罢了。

不要说小孩子,真要处于被囚禁且没有自杀条件的情况下,即便一个成年人,也会逐渐因为对生存的本能渴望而逐渐屈服。

这种屈服最开始有些违心,随着时间的推移,则会彻底磨灭一个人的自尊心和羞耻心,真正变成一个讨好主人的“宠物”。

屋内半晌没有动静,另外两个孩子才抬起头来,搁着铁笼栅栏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她们明显被关进去不久,还处于能够维持自尊心的状态。

虽然也四肢着地,但不像另外两人,一有人进门就做出小狗吐舌的姿态。

密室不大,江燃一览无余,见其中唯有几个被关起来的小孩,他直接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柳青青脸上浮现一抹讥讽,不过却是对着脸色煞白的夏婉婉。

她不觉得江燃这种做法有什么不对,力在己身,救或不救都在一念之间,旁人根本无从置喙。

从某种程度上,这个江宗师和四指谭一样不择手段。

“江先生!”

夏婉婉看着双手紧紧抓住栅栏,小脸上满是怯生生表情的某个女孩,内心深处的恻隐无限被放大,忍住心头恐惧,张开双臂拦住一脸淡然的青年。

江燃还未抬脚,垂眸往下依次掠过她的眉眼、脖颈和锁骨,已然能看见汗毛微耸,细密的冷汗迅速渗出。

“求您救救他们。”在喊出那一声称呼后,夏婉婉语气很快变得柔软,即使全身都有些泛着凉意,美目依旧直视着他的脸。

“与我何干?”江燃神魂中的苍凉侵染着他的情感,炼活尸,种阴丹,见惯了生不如死的场面,这些事很难引起他的情绪波动。

凡心那股炽热的烈焰很难点燃一位渡劫境大修的神魂,这种止水心境延续了太多年,寻常事物很难动摇。

“江先生,倘若今日被关在笼子里的人是我,你也会是这般无动于衷么?”

夏婉婉这句话脱口而出便觉不妥,再怎么善解人意有眼力见,也改变不了她还是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只要不是坏到骨子里,终归会有恻隐之心。

她既畏惧又勇敢,目光灼灼看向那个一根手指就能碾死自己的青年。

江燃在这样的眼神下,亦然是一脸平静,只轻轻摇头:“你自然与旁人不同。”

其实不论是她,还是换作俞佳,甚至马逸伦等人陷入这种境地,又恰恰遇上的情况下,江燃都不介意略施援手。

夏婉婉显然误会了他话语中的意思,美目一阵收缩,鼓起的勇气便在转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不明白对方到底出于怎样的心境说出这样一句话,迟疑少顷还是压下心中涟漪。

“既然我和旁人不同,那……”

江燃似乎知道她想说些什么,直接出言打断:“他们即是旁人,相救之言不必再说。”

夏婉婉面色苍白,她从柳青青身上只能察觉到讥讽和怨毒,让对方放人显然行不通。

她看向江燃的眼神有些不解,第六感告诉她对方胸膛里的那颗赤子之心正在疯狂跳动,却像是被一只大手紧握,怎么也挣扎不出。

一时之间既为江燃方才那句话欣喜,却也不知该如何再劝,于是便僵持在对方面前。

铁笼中用手抓住栅栏的两个孩子似乎也明白,背对自己的那个青年将决定他们的命运,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两个将脑袋探出孔洞的孩子,眼中除了呆滞还有茫然,太长时间除了毒打和挨饿,以及奖励惩罚机制的训练,他们的思维已经有些僵化。

江燃目光低垂,落在夏婉婉局促不安的脸上,眼中渐覆薄霜。

“江先生,您还记不得记得在云上仙宫说过的话。”

夏婉婉被这目光看的有点口干舌燥,一咬牙做出了决定,“许诺给我的那一份情谊,换您把这几个孩子救出来。”

江燃眼中寒意褪去,看着这个伸长手臂,穿着件小吊带拦在自己身前的女人,语气略显诧异:“当真?”

柳青青一开始还在看笑话,听到夏婉婉突然说出用情谊相换的话,先是微微愣神,而后眼中的嫉妒和愤恨都快满溢出来。

凭什么!凭什么!这个贱女人不但有着宗师的一份人情,还要拿这份人情要求宗师放掉这几个小杂种?

你这个贱货知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蠢事!拿着帝王绿换面包,你怎么不去死啊!

“当真。”夏婉婉并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回答。

她不敢多想,生怕再犹豫几秒,就会放弃这个决定。

说实话,再说出当真两个字的时候,夏婉婉就已经有些后悔了。

前路漫漫,不知还有多少艰辛,手握这份人情未来或有大用。

只是在江燃再度转过身,走向铁笼时,她看见一个小女孩眼中的晦暗逐渐散去时,那一丝后悔,就变得难以察觉。

何求事事无悔,只求回首往事时无愧本心也就足够。

江燃也没有让柳青青找钥匙打开铁笼,仅仅是停在一个铁笼前伸出右手。

这个铁笼中是那个一看到柳青青就会哆哆嗦嗦的男孩,在看到一个面无表情的青年朝着自己所在的地方伸手,他顿时吓得四肢着地往后退,躲在角落吓得瑟瑟发抖。

江燃拉住实心铁柱往后一扯,跟胶水粘连的一样,一根铁柱就被握在手中取了下来。

拴在小男孩脖子上的狗链另一侧锁在铁笼上,他用双指一捻,连接处就被搓断,再想弄断脖子上的项圈时,却发现对方一直往角落里缩。

既然已经能自由活动,江燃也就不再管他,依法炮制弄断了另外两个笼子的栅栏。

这些孩子都被吓得不轻,见他们不敢出来,江燃也丝毫没有想要安慰的意图。

在扯断第四个笼子的铁栏杆,事情才发生了一些变化。

里面小脸煞白,嘴唇乌青的女孩抬起明亮的眼睛死死盯着伸手摸向脖子的青年。

直到脖子上紧箍的项圈崩裂,她才终于动了动没有血色的嘴唇,清脆本音中夹着几分惨叫过的嘶哑。

“大哥哥,能麻烦您帮我找件衣服么?”

声音有些发颤,不过一个小女孩经历了这些事,还能有这种镇定自若的心性,已经称得上难能可贵。

听到这颤颤巍巍的话语声,江燃的凡心鬼使神差绕过了神魂的镇压,促使他向跪坐在地的小女孩伸出了右手。

小女孩逆着灯光,瞧不清江燃容貌,只能看见那棱角分明的侧脸和如美玉般的一只手。

她有种摔倒在地,突然被姐姐拉住手站起来的感觉,于是那张小脸上,不自禁的浮现出了两个酒窝。

时隔多年,吕子君始终记得十二岁那个夜晚,自己再一次从绝望中醒来后,拉自己起身的那一只手,和逆光站在铁笼外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