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燃踩着一地鲜血和肉渣,走进了有着电梯的那一间民房内。
他身后跟着用外套擦掉头上血肉碎块,一脸麻木,走两步身体忍不住抽搐一下的孔有元。
屋内狭小逼仄的客厅中,堆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
转过客厅拐角墙壁却另有乾坤,不大宽敞的卧室改成了电梯间。
卧室门半掩着,门口摆放着一张躺椅和一张茶几,玻璃杯里的茶汤还冒着热气。
电梯屏显数字在1楼。
方才巷子里的三人,明显有坐在电梯口放风的,不过跟出去看热闹白送了一条命。
江燃看了眼时不时跟癫痫发作似的孔有元,淡漠的声音狭窄的空间中响起。
“上楼只找人,不杀人。”
声音算不上威严,语气也不重。
落在孔有元耳中,就像是一盆冰水迎头浇下,打了个激灵过后,发觉自己内心镇定了些,身体也不再抽搐。
见他恢复正常,江燃伸手摁开电梯门,一步跨了进去。
……
巷中。
陆小云和顾一彤早已尿流满地,衣衫上都是化不开的腥臊味。
她们紧闭双眼不敢去看这比凶杀案现场还要惨烈的场景,眼泪鼻涕不受控制的沿着嘴角流淌而下。
场中最为镇定的,反倒是穿着土气的吕子涵,她已经不再紧咬下唇,变得双目灼灼,紧盯着江燃方才站立的位置。
回味着干脆利落,犹若羚羊挂角般的两脚。
这些无恶不作的地痞流氓的死只会让她感觉到畅快,在这种畅快面前,便连恐惧也被冲淡。
马逸伦对这种一言不合,说杀你就杀你的举动可谓是心向往之,惊惧归惊惧,也让他对江燃的崇拜更上了一个台阶。
他原本想把陆小云拉起来,伸手刚碰到对方肩膀,就发现抖得跟筛子一样。
加上自己也还有些腿脚发软,不由靠在墙上,目光落在穿着高跟鞋站在糜烂血肉中的夏婉婉背影上暗暗咂舌,心道这女人果然是见过世面的。
殊不知夏婉婉此刻脸色潮红,身体紧绷,浑身过电一样的战栗感,两腿间不是湿漉漉而是黏糊糊的感觉。
她双目无神,就那么放空望着前方,呼吸僵硬,眼白不自主的上翻。
枪她不陌生,死人也见过。
头发被血淋湿,碎肉迸到脸上的场景,梦里都没出现过。
不能用恐惧或敬畏来形容这种感觉,换做崩坏可能更为恰当。
2米高血液喷泉,一团烂肉般的头颅,裸露在外的断裂气管和筋腱,就呈现在这老旧破败的巷子里,在她眼中,在她身前。
许久之后,那种余韵悠长的战栗感方才淡去,她疲软的身体拖着脚往前挪。
挪到双眼圆瞪,额头偌大一个枪眼的背心男尸体旁,缓缓蹲下身去。
硬着头皮从浆糊一般的血液碎肉中,捡起了掉落在地上,躺在血泊中的手枪。
持枪的右手沾满血液,几乎无法控制五指的抖动,还是牢牢紧握。
她将已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手枪用旗袍下摆抹掉血迹,摁在小腹处站直身体,崩坏的眼神逐渐恢复了正常。
“这是江先生的枪!我得替他收好。”她心想。
……
流金岁月四楼。
江燃还未走出电梯,便听到了震耳欲聋的电音dJ。
一群赤着膀子,多数带着纹身的青年,搂着一些发型和发色奇奇怪怪,偏偏颜值不低的小女生,举着酒瓶肆意扭动着身体。
里面七零八落放着一些健身器材,灯光昏暗之余,颜色不断变换,给人的感觉更像迪厅。
他和孔有元走出电梯,居然无人询问,也没人阻拦。
屋中音乐太大,以至于有种楼都在晃的错觉,一缕九劫气劲萦绕耳边,将这些嘈杂的噪音隔绝在外。
孔有元整张脸和苦瓜一样,用手堵住耳朵,他总算是明白为什么下面的枪声和尖叫没有引起注意了。
江燃环顾一圈,走向离自己最近的三人团体。
一男两女。
男的那人年近三十,脖子上纹着一只蝎子,鼻梁有些塌,眼睛不大,留着一头黄毛,长相连正常人的范畴都够不上。
两个女孩约莫刚刚成年,粘着长睫毛,画着浓妆眼影,看得出来底子不错,素颜搁在校园里也是众多男生追求的对象。
现在却被黄毛纹身男左拥右抱,两只手左右开弓,上下游走揩油,还一脸潮红的跟着音乐节奏疯狂摇动身体。
“你们干啥?”黄毛沉溺在年轻女孩软糯的身体触感中,突然偏头看见一张峻峭脸庞。
心头暗骂一声狗日的这些富二代,一个比一个长得好。
细细打量了一番发现是个生面孔,也不以为然,谭爷的场子用不着担心暗访,安全得很。
生面孔富二代自己摸到这儿,也就代表着是一只大肥羊。
玩归玩乐归乐,谭爷的场子肯定得看顾好,否则自己想玩这种档次的女生,哪有这么容易。
也就跟着四指谭混,才能吸引这些自以为混黑有面子,实则蠢到要死的傻白甜。
“这儿只能喝喝酒,健健身,德州金花、骰子轮盘之类的都在楼上。”
黄毛揣着好好对待肥羊的态度,很热情的给江燃指着路。
“从这儿往里面走,到前面拐个弯,说是阿鸡介绍的,想上去玩几把。”
江燃端详了他两眼,满意的点了点头,觉得这家赌场里也不全然都是些毫无礼貌地人。
至少面前这黄毛就很懂事。
黄毛表情客气,心中却是冷笑,看尼玛呢看,等下就通知浩哥,让你输的光屁股遛鸟,我好拿着提成去开房。
他这么有眼力见,江燃肯定不会无故找茬,顺着他所指的方向往前。
孔有元松了口气,幸好这个杀星没有再次大开杀戒,怀揣着对黄毛的感激,路过之时冲对方点头示意了一下:“谢谢。”
黄毛死鱼眼翻了翻,赶苍蝇一样摆了摆手,突然看见秃头男头顶有什么东西滑落了下来。
定睛一看,不太像是汗水……他一把拽住孔有元的胳膊,瞬间感觉手上有些滑腻腻的。
黄毛表情略微一愣,有些不敢相信,抬起手凑到面前,灯光下看不真切,但冲入鼻子中的铁锈味,让他瞬间醒悟。
“有……”黄毛扯着嗓子大喊,喉咙里刚冒出第一个字,便被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攥住了脖子,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直接被提离地面,无论再怎么挣扎,也掰不开那铁钳般的手指。
黄毛涨着通红的脸,露出求饶的表情,却只对上一双漠然到毫无温度的眼睛。
江燃手指微微用力,微弱的反馈从虎口处传来。
黄毛男喉结凹陷进气管之中,脖子完全被挤压成扁平状,连挣扎的余力都没有,眼中恳求之色迅速黯淡,手脚无力垂落。
他松开五指,对方掉落在地,无声地向后栽倒进阴影之中,在巨大的音乐声中,没有泛起半圈涟漪。
孔有元看见眼前这一幕,心中没太大波动,反而觉得这种手法和巷子中的场景比起来,显得真够温和。
他在跟上江燃步伐之前,抬起手指,冲两个还处于懵逼状态的叛逆小女孩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别喊。”
孔有元狐假虎威的恐吓道:“小心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