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了处州来人通报了林剑的应对之策,料想中间不应该会出什么问题,但是路途遥远、音讯不通,终是放心不下。
而他们在到达秦州之时,正好收到了郴州杨晨给章楶发来的回信,信中除了对老经略的问好之词以外,特地注明了两句:客安好,友已在归途。
这便是事先秦刚与林剑约定的暗语,客指替身,友指秦观,想必还是林剑细心,在安排好了郴州之事后,认为杨晨给章楶的信息通道会更快些,便托其带了这两句话回来。
两人终于对此事放下了心。
秦刚想着,或许不过多久之后,便能收到老师从流求发来的信息了。
章楶却哼哼地说道:“老夫帮了你这个大忙,你在西北的事情可不能马虎对待!”
“章老子您放心,您帮不帮这个忙,秦刚都不会对西北之事不尽心的!”
“哼!知道就好。”章楶又想了一下问道,“此次回到这里,你的差遣与任务都变成了学政之事,料想在这西北之境,实施学政也非易事,你可有什么个什么章程?”
秦刚笑笑道:“所谓办学,必要花钱。如今之西北,战后民生凋敝,这钱从何处而来?所以,办学之前的重点还是在兴商,商业兴盛起来,地方手头有了钱,办学一事,自然简单了。”
“哈哈!看来你这次回来,还是要从商业做起嘛!”
于是,章楶先是陪着秦刚去了环州,而环庆路经略安抚使孙路却是得到了消息,主动来到了环州,三人便在这里相遇了。
“哎呀!在这个西北之地,能遇上章柳花共事原本就是一件幸事,不想还能再见秦华夏,老夫也算是不悔此行了啊!”孙路上来就大发感慨,而他的称呼却大有讲究。
宋人重文轻武能到什么地方,这里可见一斑:这章楶如今是大宋西北第一名将,你若称他章帅、或称他本职章经略使,都不及称他一声“章柳花”更好,因为后者表明在整个大宋文学领域里的独特地位——咏柳花的诗词中的翘楚或是代表。
同样,秦刚虽然升官很快,这次做到了从六品的集贤殿修撰,不过孙路也因此次西线战功,提拔到了从四品的宝文阁待制,所以他不称秦刚的官职,而以“秦华夏”代称,意指秦刚的《少年华夏说》一文扬名大宋,能与章楶并列齐名。
“正甫【注:孙路表字正甫】你的确是好福气,徐之是我荐来的西北,却是先去了鄜延,再到了你环庆,却一直没能在我那里好好经营经营。”章楶的心里总是不把这件事给放下。
“两位老经略对小子过誉了,还是叫小子‘徐之’为好。”秦刚谦虚道。
“那倒也是,可惜徐之在我环州这里连个一任都没坐满,这就又高升了。”孙路说道,秦刚到了环州,满打满算都不到一年,其间还有一半时间是在渭州谈宋夏和议,但是他留在环州的那些学生,都因为他们治事理政的名气都传到了整个陕西诸路的官场上。在他们的一番操作下,再加上从保安迁来的各种工坊,还有巡检赵驷从环州不断出击的战斗中所缴获的红利,竟使这环州的经济与民生大有超越其路治地庆州之势。
“哼,这小子在江淮发运司做了不到一年,知保安军半年,再知环州不到一年,这里面,可有哪一任是做满的?不过要是都做满了,还不知给他能折腾成什么样子呢!”章楶一顿看似责备的口气,却是对自己慧眼识才所得这个秦刚甚为得意。
“宋夏罢战、边境和平,此事功德无量。然边臣言边,更求务实,西贼狼子野心,只是暂藏。所以仅我环庆一路州县官员,便对这重开各处榷场一事,议论不一。有人担心,榷场通商让西夏能够更加方便地买到我们大宋物美价廉的商品,会帮助他们迅速提高国力,从而成为我们更强的对手与敌人?不知二位对此观点怎么认为?”孙路拱手相问。
这孙路也算是一个异类官员,早年王安石变法时,神宗皇帝认为他说的话不合新政,弃其不重用。而他自己却凭借在西北的战功,一路迁升至陕西转运判官。而元佑更化时,许多旧党人便认为他是自己人,司马光在有了放弃河湟的想法时专门请教了他。孙路手指地图劝说,河湟若弃,关外辟土数百里都将不复存在,总算制止了司马光的蠢念。
而绍圣之后,他更以强烈的主战倾向,替代了原先的环庆路经略王安礼。
所以,这孙路便是一个主张务实、关注民生的非新党、非旧党的官员,同样也是值得秦刚尊重的一位昔日长官。
“孙经略所问之事,过往实例已证实:自宝元年来,由于宋夏开战,榷场也断断续续地停了很多次,每次短则一两年,长则十数年。敢问孙经略,榷场关闭期间,西夏的国力削弱了吗?”秦刚选了一个最明显可以判断出的话题反问。
“倒也不曾!”孙路谨慎地思索了一下后才回答。
“原因便在这贸易商品的结构之中。”秦刚继续进行分析,“西夏人通过榷场购买的多是丝绸、布帛、茶叶、瓷器以及各种食材。此类商品有何特征?只是提高生活质量而已。换句话,如果买不着它们,西夏人日子照过,只是没那么舒心罢了。更不要说,实际上他们既可以从无法杜绝的边贸走私中获取,甚至还可以通过各种边境抢掠中获得。所以说,通过关闭榷场打压西夏国的国力的想法根本就不成立。”
“反倒是没有了榷场,我们的战马失去了稳定的购买来源,这倒是让我们的骑兵与对方的差距越来越差了。”孙路苦笑一声。
“所以说,榷场一旦开放,这党项人必然开始大量地需要我们的绸帛茶叶瓷器等商品,其实我们还可以把眼光更放开一点,凡是大宋境内产量充足、利润丰厚的商品,都尽可以运到这里的榷场里进行发卖。党项人一旦看到会有这么多丰富的商品而都想要买的话,手头没钱怎么办?”秦刚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看了看两位经略。
“更多地卖马!”孙路眼睛一亮,“西夏人没有什么太多的物产,蜜蜡、毛褐、羚角、柴胡、红花等等这些东西需求不是太多,也卖不上太好的价钱,所以他们最后还是只能大量地向我们卖马,才是最好的赚钱之法。”
“这只是榷场贸易的好处之一。更重要的价值在于,因为榷场内的商品提供方面,我们占据了主动,所以是可以通过刻意的影响与诱导,促使西夏人发生我们所希望的变化!”
“我们所希望的变化?此话怎讲?”章楶对这句话有了兴趣。
“一个茹毛饮血、杀人如麻的邻居永远会是我们的心腹大患,因为他们不明白文明是什么?礼仪是何物。但是,如果我们教会了他们这些东西之后,并亲手通过物美价廉的商品让他们感到了文明与礼仪带来诸多好处之后,我们便就有了可以谈判的基础了。西夏的贵族阶层,实际上现在已经开始对于我们的中原文化十分地向往,但是,什么才是真正的文化精髓?什么又会是文化中的垃圾,他们其实根本不懂得分辨。所以我们就可以通过榷场里的商人,进行我们所希望散发的各种影响与引导,比如说,可以将京城里各种奢侈无用的东西,不断地引入并销往西夏。像是古玩玉器、蟋蟀斗虫、白酒香水、珠宝首饰,并且一定要把它们包装成最高端、最文化、最风雅的事物,而且还必须要以高价格卖给西夏人。”秦刚说的这些,其实正是隐藏在商贸经济手段里的文化入侵战术,是千年之后的发达大国对于贫弱小国百试不爽的高招。
而他的这一观点,说得两位大宋经略使如闻天书,细嚼之下,又觉得十分有道理。
“这西夏国小民弱,基础甚差,假如能够按徐之的想法,令这西夏贵族沉湎于此等奢侈物品的追求与享用,我们所赢得的,就不仅仅只是这些财货贩卖的获利,而且还是未来的某种发展契机。”章楶深有感触地说道。
“再有一点,其实在先前的椎场交易中,效果早已显现,只是少有人关注。我们双方虽然都是榷场上看似平等地交换、交易各自的商品。但在这背后,我们大宋提供的,必然是经过多次加工的精致商品,比如丝绸相对于桑叶、瓷器相对于粘土,也就是说,西夏人买的任何一件商品,它们的身上其实附着了极多的宋人劳动的价值,也就是可以养活了更多的宋人。反过来,西夏人提供的,都只是最原始的初级产品,比如直接的马牛羊,简单的皮毛干货,它们都只会养活极少的牧民与猎户。这就表明,同样的物产交易,我大宋却能够从中实现更多的获利。”
“此事可有见证?”孙路问道。
“有。前相苏子由曾出使北辽,多有诗文笔记而叙之。辽人与我互市,既依而赖之却又多怨之,两国的贸易额每年约有一百五十万贯,而货物交易记录之下,我大宋的商品处于绝对的优势,每年与辽朝的商品值之间的差值完全超过了四十万贯,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秦刚说到这里稍稍再停顿了一下。
“我大宋每年给北辽的岁币即是四十万贯!”孙路久居边境,对此事自然是了如指掌。
“正是!也就是说,我大宋通过双边贸易,便把每年送给北辽的四十万贯岁币又尽数都赚了回来,而且这其中的差值还在每年不断地扩大,北辽虽然发现了这个问题,但是此时的边贸对于他们已经如‘饮鸠止渴’一般,无法罢手,只能不断倒贴钱财,最后导致其自己的北辽钱币越来越少,最后他们索性也就完全放弃了自己铸币,开始全部使用我大宋钱币。”
“苏子由使辽之后的确有奏章,言称‘窃见北界别无钱币,公私交易并使本朝铜钱’,不过,他对此事判断并非好事,指出我朝每年铸钱百万计,却仍患钱少,就是因为南钱北流所致,因此要求朝廷进一步加强铜钱外流的管制。”章楶对此事自然早有所闻。
“我大宋铸钱,北辽使用,此事总是有所不妥吧!”孙路沉吟道。
关于宋钱外流到底是好事与坏事,历史上也有过争论,其实背后的原因很简单。赞成者是站在现代“货币战争”的理论基础上去评价,而反对者却是以当时的历史发展事实来衡量。也就是说,理论上对宋朝有利,实际操作中伤害的宋朝的利益。原因就在于,大宋一朝,几乎没有人懂得根本性的货币理论,相当于宋朝廷白白做了一个冤大头,在卖力地给宋辽夏三国做铸钱工,却并未想透“铸币权”可以产生哪些收益?又可以从中赚取到什么样的利益?
秦刚觉得,在尚未能够接触到铸币权及其政策的时候,与官员们争论这个问题为时过早,所以他也就非常简单地指出:“我大宋铸钱皆有钱息产生,换而言之,铸钱越多越有收益。只是市中存钱一多,则担心货贱,但是,这些年来,我大宋铸钱年年增加,但却不担心呢?无非就是对辽的榷场交易吸走了多铸的钱嘛!”
“如果进入北辽的铜钱返回来,是不是就会有大问题了呢?”此话题甚是引人,孙路抓住一点追究其根。
“铜钱是如何进入北辽的?当然是我们的商品好,商品多,辽人需要宋货远超于宋人需要辽货。所以,这种情况不改变,铜钱就不可能返回我朝。对夏也是如此,甚至,我们只要用心经营,就可以将辽人、夏人的原始商品,以低价收购进来,然后将再加工成高利润商品,再高价卖给他们。长此以往,财富流转,便成大势也!”拥有先进生产力的国家对于发展落后国家的经济掠夺,便就是这个原理。
“老夫再有一问,这西夏、北辽之国也不乏会有能臣志士,通过边贸,他们会不会也能学习到先进技术与你所说的这些高价值商品生产呢?”孙路提出了他的新问题。
“能!但何惧也?!我大宋二十五路之地,超万万之民口,纵不说这京畿、江淮之风流人物,就算是关西六路,官吏精英,有我华夏之熠熠文明,岂有被其西狄蛮酋所超越之理?”秦刚所说的这便是无可辩驳的至真之理了。你一个大学生,结果被学习你的小学生给超越了,那还能怎么说呢?
“徐之果然是少年英才,一席话令老夫茅塞顿开!”孙路由衷地赞叹道,“此略若是能够获朝堂批复,诏令这西北诸路统一施行,岂不效果更佳?难道……是朝堂的诸位相公并不认可?”
秦刚摇摇头道:“此略不可到朝堂上说。”
“这是为何?”孙路正脱口问出后,转而立即自悟,先不说朝堂上的顽固卫道士们遍地行走,一旦听闻后会有多少官员跳出来指责此策阴险,就算是如今新党当权,好大喜功,勉强通过此策,就宋朝这种毫无保密观念的朝廷,指不定消息早就已经传到西夏王宫之中,一旦对方来使质问,便成进退两难之尴尬状态。
秦刚非常诚恳地说道:“所以此‘疲夏之略’,非朝堂间的堂堂国略,乃地方官员心中的行事标准,吾与章老经略讲完后,他便嘱咐,此策可以私下交流、可以一城一地而施行,虽无举朝通力推行之良效,但却少去了如种党同伐异之争论、纷争。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滴水穿石,边患可解也!”
“古人云,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孙路十分感慨地说道,“西北之地有柳花、华夏二人,实乃六路五十万生民之幸事。孙某不敢尽数代表,谨代环庆路下五州之军民,谢过指点之恩。并愿共施此‘疲夏良策’,以卫我大宋之铁壁江山!”
秦刚与章楶对视一笑,转而对孙路谢道:“正如秦刚前面所言,此策唯我等认可者全力施行,一州便就有一州之效,一路方可有一路之功。孙经略深名大义,所见略同,实是幸事。接下来,秦刚便会以提举天下学政使之名义,再访其它各路,如有同道者,皆邀入其行。”
“甚好甚好!”孙路拍掌喜道。
当晚,秦刚便在环州衙门设宴款待两位老经略,席间更是拿出已经珍藏数月的西凤醇美酒招待,并言此酒便是对夏贸易中的重要拳头产品之一,不仅其中利润之高、吸金能力之强、甚至就以王公贵族饮之而腐败之功效,皆可占为首位。
此宴又叫了赵驷、胡衍、李纲、黄友等人作陪。
在京城的后几日,在章楶的举荐及表功之下,赵驷因劝降汇驼寨、攻占韦州等诸功累算,由原先从八品的东头供奉官,越过大使臣,擢为供备库副使,虽是诸司官的最末一级,但也已经到了从七品。差遣升为环庆路兵马副都监,算得上路一级的领兵大将了。
更为重要的是,按照秦刚入西北之前与赵驷所商量的,实际上在保安军时,他就先以合作的名义,将绿曲亲卫营里的骨干安排进入了刘延庆的顺宁寨中,同时也在之后新任知保安军李沂的请求下,在保安军禁军中留任了一些将士,之后在多次战功之下都有提拔。
此次,同样会有更多绿曲亲卫营的骨干,凭借军功,进入到了环庆路禁军里的各级都虞候、甚至是指挥使之列。
正是因为赵驷的参加,秦刚也向两位老经略提到:眼下虽然宋夏两国总体进入了和平,但远远未到马放南山的阶段,以西夏人一贯的劣性,必然还会时不时地进行各种形式的小规模军事骚扰或冲突。
对于这种情况,外交抗议太低效,最好的应对就是以双倍的烈度与力度打回去!掌控的标准就交给赵驷他们这些武将好了。
“如此做法,朝廷一旦问起如何回答?”孙路稍稍有点疑虑。
“以战止战耳!”秦刚非常简单地说了一句。
“哈哈!妙极!”章楶抚掌大笑,“来来来,为徐之这句‘以战止战’干一杯!”
因为席间还有胡衍,两位经略使都知道他是秦刚的兄弟,他自从到了西北以来,无论是在鄜延路的保安,还是到了环庆路这里的环州,所建起的工坊,都成为了当地规模最大、同时也是雇工待遇以及经营状况最好的商人。
章楶则先下手为强地向胡衍敬了酒:“川海是徐之的兄弟,也看得出是能做大事的人,鄜延和环庆这边的生意只是起个头而已,泾原这里欢迎川海也去开设分号啊!”
一旁的孙路正在与赵驷拉了两句,突然就发现自己的后院被人挖出了墙洞,赶紧转过头来不悦地说道:“川海小兄弟刚在环州布完局,下一步怎么着也是要到庆州开几家分号吧?”
胡衍正有点尴尬地不知如何应付,秦刚则赶紧来劝解道:“西北几路的榷场都要开放,最好的生意自然是我们这几路就地解决,只是我家兄弟毕竟也就一个人两只手,一是忙不过来,二是哪能一家就独占了所有生意。其实我家胡兄弟的生意赚钱,全赖背后有着菱川书院的格致学支持。”
章楶点点头道:“格物致知,以穷天下万物之理。而苏子容致仕之后,便就在你那菱川书院,如今的确是把格致学搞得名气越来越大了。”
“倒也不只是名气大的原因。”秦刚笑吟吟地掰着手指头说道,“马拉圆犁可用马快速耕地、深井水车可在高原取水、高架风车可利用风来成为源源不断的动力。你们莫要问这动力有何之用,有了动力,接下来我菱川书院便会有各种在动力驱动下,可以帮我们更大力量、更长时间、以及更快速度来进行编织、磨砺、锤打、压制等等各种劳作的机械。要知道,如今的西北,最缺的就是壮劳力,家里生计,多赖力气甚小的老弱妇童,而有了这些机械,纵使是他们都可轻松操作。”
章楶与孙路都听得眼睛发亮,就坐在那里等他的下文。
“所以,两位老经略,回去便可召集所有感兴趣的商人,甚至那些未处于前线的寨主们,只要他们对于这样的生意感兴趣,就可以一起来环州,找胡掌柜。我们都可以提供图纸以及重要部位的元件出售。购买图纸的价钱不低,只是两个原因,其一,依据这些图纸所生产出来的产品必然畅销,这点,川海兄弟已开的工坊即有证明。其二,我这次所收的图纸钱,三成支付给菱川书院,为其发明之价值,另七成中的一半便是用来兴建陕西学政。”
一番话,既把两位老经略说得心动不已,章楶听了后,却有点担心地问:“徐之所说的这些发明机械中,应该不包括器作院里的军工生产吧?”
“军工民用,其间分得哪有那么清楚。目前而言,除了轰天雷与神火枪、高纯精酒等完全军工化产品之外,其余的一律放开,像制作环锁甲的拉丝机,拉的若是铜丝、银丝,岂不就是最好的珠宝首饰工具。”秦刚解释道,他当然还是要对几项关键的技术进行一定的保护。
不过,章楶听到轰天雷与神火枪等都能保护起来,却也是放下了心,便说道:“且不说别的,这么好的生意,商人买图纸,实际便是买到了许可与技术,再高的价格也是值得一试的,更不要说徐之你收的大部分钱,都是要去兴学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