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伴随着水滴滴落在石板的声音,在一间昏暗的牢房内,维特的意识逐渐清醒了过来。
他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身穿粗糙的麻衣,双手与双脚被绑在一把铁椅之上,他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可胸口的疼痛却让他使不上力气……
“行了,别费力气了。”在他面前的一个声音说道。
循声看去,维特眼前是一张陈旧的铁桌,铁桌上的烛灯发出微弱的火光,映照出对面坐着的一位老者。
老者身披斗篷、五官粗犷,俨然一副磐石模样。
见维特醒了过来他开口说道:“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若如实回答我便放你离开。”
维特仔细地看了看眼前这位老者,猛然想起了他的身份:“骑士导师克里夫?这是怎么回事?!”
“先回答我的问题,六月十日,在【牛首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什么牛首山?什么意思?”维特感到一头雾水。
克里夫接着说道:“我来帮你回忆回忆,圣翼骑士团第三、第四分队以及你所在的第六分队,在押送重犯前往边境的途中,在牛首山这个地方遭到了半兽的袭击……”
克里夫一边说着,一边紧紧地盯着维特的眼睛。
“总共一百三十三人,战死一百三十二人……而唯一的幸存者就是你——见习骑士维特。”
听到这话维特一时间竟无言以对,他在脑海中努力地回忆六月十日所发生的事情,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不仅如此,就连他是怎么来到这里也是毫无印象。
“我不知道……想不起来了。”维特茫然地说着。
克里夫站起身来长叹一口气,朝着自己身后招了招手。
原来房间内还有其他人!
从黑暗中走出两个身影,其中一人是名身穿黑色长袍的中年男子。他皮肤惨白不带有一丝血色,头发、胡须什么也没有,在他光滑白净的脸上甚至连眉毛也被刻意修去。
另一人的长相更是吓人,它天生驼背佝偻着身子,头戴尖帽,帽檐下稀疏弯曲的毛发自由生长着,坑坑洼洼的脸上长着一对无法聚焦的斜眼。
难以想象这世间竟有如此丑陋的生物,以至于维特无法分辨其是男是女。
中年男子走上前来,用他那惨白的双手疯狂抚摸起维特的脸庞,带着异常兴奋地语气说道。
“皮肤有弹性不干燥,是从南方来的吧?黑色的头发说明不是纯血统的兰斯人,身体瘦弱、眼角还有颗痣,长的可真是秀气。”
男子一边说着一边病态地在维特身上不断游走着,这让维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滚开!变态!”维特大叫道。
中年男子没有理会,他做了个手势又指了指维特的左腿,另一名同伙立马心领神会。
只见这丑陋的怪物拿出一把钳子,死死地夹住了维特的小脚趾。
维特顿时心中一紧,慌张地喊道:“住手!你要干什么!!”
“嘘!小孩子别看。”
中年男子双手用力托住维特的下巴,使之面部朝上,自己则从上而下的欣赏着他惊恐的表情。
随着一阵剧痛传来,维特全身肌肉一紧。
他的脚趾被生生地折断!
“好了。”克里夫开口说道:“我再问一遍,六月十日在牛首山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就你一个人活着?”
维特喘着粗气,还沉浸在剧烈的疼痛当中,他略带哭腔地说道:“我……我真的想不起来了,真……真的想不起来了。”
“别硬撑了?我要是你那一定知无不言哈哈哈。”一旁的中年男子提醒着维特。
“那你就在这儿待上一段时间吧……”克里夫冷冷地说道。
眼看克里夫就要离开,维特辩解道:“我可能是失忆了,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应该能想起来……”
“那你就在这儿好好地想吧。”
“等一下!就算是想不起来,也不能莫名其妙的把我关在这里啊!这算什么?滥用私刑?我要见骑士长!”
“注意你的言辞见习骑士!一百多人的骑士团就这么被低劣卑贱的半兽杀得片甲不留,这怎么可能?!我们现在严重怀疑你串通半兽,导致骑士团全灭!”
“我怎么可能通敌,这……这太冤枉了!”
“那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面对克里夫的质问维特哑口无言。
这时,他低头看了看胸口渗出的血迹说道:“你看,你看我胸口的伤,我应该是与半兽战斗后留下的,怎么可能通敌?”
“哼,那也不排除是你为了混淆视听,故意留下的。”
“不是的,我……”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等你想说的时候再来找我吧。”
说罢,克里夫向着中年男子招了招手,中年男子走到克里夫跟前俯身倾听着,随后克里夫便转身离开了牢房。
送走了克里夫,中年男子转过身来,他情绪激动带着诡异的笑容说道:“很好很好很好!终于到了亲密的独处时间,我的小可爱。”
看着中年男子手舞足蹈的样子,维特颤颤巍巍地开口问道:“这……这里是哪儿?”
“你不应该先问我是谁吗?”
“那么你是谁?”
“哈哈哈哈,请容我向你郑重地自我介绍,我是直面鲜血的刽子手,我也是读文赏物的批判家;你目光所及皆属于我,而你今后的人生也都在我掌控之中。你可以叫我【诗人】,而这里是属于我的【图书馆】。”诗人癫狂地说着。
“图书馆?这里难道不是牢房吗?”
“不不不,束缚人身体的地方叫做牢房,而这座图书馆则是禁锢思想的牢笼。凡事思考得更深入些……”
被称为诗人的男子用手拂过维特的头顶,在其耳边低声地说道:“这里的所有人包括你,在我的眼里都是一本书,一本书写着生命、记录着故事的书。”
“而你维特,是一本充满了未知的新书,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哈哈哈哈。”
这时,先前那个矮小的丑八怪在维特面前的桌上,整整齐齐地放上了一叠纸和一支鹅毛笔。
“对了,我忘了介绍,这位是美丽的杰西卡小姐,她虽然没有什么文学素养,但却是个不错的管理者。她有很多的手段,每次我都谦虚地向她学习。”诗人指着丑八怪说道。
这人一定是疯了!维特心想着。
“你会写字吗?”
维特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很好很好很好!给他松绑。”诗人下令道。
一旁的杰西卡用小刀割开了麻绳,让维特的双手得以获得解脱。
“这是什么意思?”未曾想过就这么轻易地松了绑,这让维特感到不解。
“想象一下,回忆一下。就刚刚,在你醒来后所发生的一切。你看到的,你感受到的全部都写下来,就写在你面前的纸上。”诗人双手合十、带着期盼的眼神看着他。
不明所以的维特,就这样战战兢兢地提笔写了起来……凭借着自己从小爱好阅读所积累下来的文学底蕴,维特很快的便将刚才的事写了下来。
诗人看着维特所写下的文字,他双眼放光、嘴里念念有词地说着:“真棒真棒真棒!实在是太棒了!你是能深入思考的人啊,这是我所见过最棒的写作!真好奇你都是跟谁学的?”
“福利院的老师……”
“福利院?你还是个孤儿?”
维特点了点头。
“啊哈哈哈!这下我对你更好奇了。那么,维特?不,这个名字不够文雅,维克多吧,维克多这个名字更适合你!”诗人就像是个发疯的病人一般,自言自语道。
“那么杰西卡小姐,让我们向所有人宣告吧!”
听到这话,杰西卡咧开嘴发出怪异的笑声,接着她招呼了四五个高大的狱卒走进房间,他们默不作声,解开了维特脚上的麻绳。
面对突如其来的自由维特有些惊喜,在他看来或许这名诗人已被自己的文笔所折服?
维特有些得意地说道:“其实我成为骑士以前,就是镇上的一名图书馆管理员,写写书那也是我平时的爱好,你要是喜欢,我还可以给你写点别的。”
“我知道你会的。”诗人用诡异的语气说道。
站在维特身旁的两名狱卒突然一把抓住维特的手臂,轻而易举的就将其架空,向着牢房外走去。
维特顿感不妙,他慌张地喊道:“这……这是怎么了,我写的有什么问题吗?”
诗人将手指放在嘴唇上:“嘘!别害怕,让我们一起见证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