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珈罗?”听到这个名字扶摇开始有些癫狂了。
她等待了三百年的仙君,对她只有无尽的冷漠与疏离,可放在他心尖上,让他欣喜和叹息的人,是元珈罗。
她养了十几年的狼犬,陪伴在她的身边,对她忠心耿耿,现在为了只见了不过半月的雌性背叛她,要帮她踏平自己的心血,是为了元珈罗。
时隔百年,好不容易再遇到让她心动的男子,身姿皎皎,心怀大事,是除了仙君以外唯一可以与她并肩同行的男人,可他现下却拉着另一个人的手,妄图逃离自己,也是因为元珈罗。
她垂头狂笑起来,阴鹜的脸庞有些破碎和狰狞起来,“我本就孤身一人,我恨这天无道!我恨那些自以为是的男人,但我更恨的,是你!”
凛飞身与她身后的兽人们缠斗起来,天地震动,青年清俊的脸庞沾染着浓重的血迹。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掩没在尸骨和血肉之间了,可这一次他却觉得无比厌恶,只想快点结束。
“扶摇,我捡到你时,就与你说过,你只需清心,想想你到底要什么。”鸢泽挡在元珈罗的身前。
“你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吗?!”扶摇此时撕扯着嗓子笑道,精神崩裂的像个恶鬼。
“你想要的,不应该是我,或是一座凰凤城。”鸢泽温润的声音似乎能抚平很多伤痛,“你既已重活一世,就应该放下前世的执念,将你真正归还给自己。”
“还给自己?谁又懂我的志向,谁又懂我的痛苦。”
“就算穿越到最遥远、最发达的世界,女郎就真的不受排挤,不用受家庭的负累,不用被逼传宗接代,不用被否定自我的价值,随心随遇、自由自在,做自己想做,学自己想学的人了吗?”
“就算这是我编造的梦境,我也绝不允许它崩塌,哪怕我将坠入地狱!”
扶摇颤抖着,她没有选择等待救赎,而是选择自己拿起利剑,拒绝做任人践踏的草芥。
凰凤城即将要被兽潮荡平,在扶摇声嘶力竭的怒吼中,米卢将元珈罗推进了暗道。
可没想到扶摇竟然捏碎了鸢泽的内丹,瞬间那神力崩坏,尽数钻进了扶摇的身体里,她像个巨大的陨星带来可怕的震荡。
兽潮被这神力震的五脏俱焚,跌跌撞撞的四散而去了。
扶摇漂浮在半空中,鸢泽也变得愈发透明和虚弱起来,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将元珈罗从暗道中拖出,那股力量分四个方向拖着她的四肢,像是要将她生生撕烂。
“元珈罗!”凛变身成鹤,洁白的翎羽已半染鲜血,却异常圣洁。
“你只不过,是条狗!”扶摇一抬手将他的翅膀生生折断了,凛一下子坠落了下去。
米卢仰头焦急的看着快要窒息的元珈罗,冲扶摇道,“扶摇,你在我眼里不是这样的,你是可以并肩同行的伙伴,是让技艺精湛,让我佩服的人,你这样的好,为什么一定要纠结这些女尊男卑呢?”
一声悠长的狼嚎,是昭和风幽往这边来了。
“是啊,我是这样的努力,我与他们同朝为官,他们成日酒池肉林,妻妾成群,我为了国家殚精竭虑,枕戈待旦!”
“可这是什么世道?仅仅只是因为我是个女郎让他们忌惮,就给我安上莫须有的罪行?王竟赐我车裂!”
她一激动,加大了撕拉元珈罗的力度。
当风幽和昭赶到的时候,月夜下,少女那紫红的脸色和抽搐的娇躯,让人心惊胆寒。
一狼一鹰相互配合,利爪直刺向扶摇的面门,可凡驱与神力如何能比,他们被更大的力撕裂了腿骨,重重的砸在了断壁残垣上。
鸢泽眼看就要消失,他将最后一点神识注入到元珈罗体内。
元珈罗这一世,过的很开心。
哪怕永远想不起来与他之前的过往,他也不忍心让她觉醒。
可谁知缘分就是神明随手画的一个圈,该见面的人总会重逢的。
随着神识的消逝,鸢泽的身体重重的摔在了石板上,元珈罗全身力量上涌,一股巨大的冲击袭向她的灵魂,痛的她差一点晕厥。
她的意识渐渐恢复清明,记忆如潮水般涌入,原本属于兽神山神女元珈罗的记忆被唤醒,让她的精神处在崩溃边缘。
“没关系啊,就算这兽神山上什么都没有,但你陪着我就好!”
“鸢泽,我好喜欢你。”
“我们结偶嘛,好不好......”
“那你去殉道这个世界,我就去殉你。”
“珈罗,我与你一起。”
……
一道又一道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元珈罗感觉自己整颗心都要裂开了,她拼命的摇晃着脑袋,试图将那些声音驱逐出去。
她垂眼看到鸢泽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像个破碎的人偶,回头看到扶摇的身体里充盈着鸢泽的力量。
元珈罗墨色长发翩飞,倨傲的俯视着扶摇,众星长明、光耀万丈。
“一介凡人,也敢染指神明。”她像孤影独孓的明月,带着俯瞰苍生的倨傲,轻轻抬手便掀起一道寒光。
扶摇一下子被掀翻,那力量直接将她腰斩,连血液都没来得及流出来。
她痛苦的哀嚎了一声,“啊——!!”
那不甘,好像无论轮回几世都无法打破这执念一样,扶摇只能睁着空洞的大眼,任由那狂暴的力量摧毁她的意识,使她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初春的燕子又会飞回来,夏夜会复活蝉鸣和蛙叫,冬天能升起篝火就请原谅大雪的寒凉吧,人生本是苦海,渡的轻松的皆是看破之人。
元珈罗降落下来,看着已无生息的鸢泽,悲鸣了一声,周身爆发出的力量将凰凤城瞬间夷为平地。
“珈罗......”昭和风幽喊着她的名字。
凛的翅膀被生生折断,动弹不得。
米卢扑上前去,却被挡在她的结界外面,只能疯狂的地捶打,“珈罗!珈罗!你怎么了?”
此时一个身影穿过了结界,黑发将束未束,慵懒随性、翩然临风,游离在妖冶和圣洁之间,此时难得悲悯的神色也有颠倒众生的美感。
他叹息了一声,“为何每次都是我来收拾烂摊子。”
“鸢逸?”风幽远远的也认出了他。
鸢逸在元珈罗身边蹲下,她力量即将耗尽,眼睛通红。
鸢逸叹了口气,语气难得有些柔和,“别哭了,我带你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