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障移开,车队继续往前,查岗的衙役也走去凉棚喝茶,旁边的另外一个衙役端着茶问道:“查的如何?”
“就是一个做杂货买卖的,车上装的都是杂货不是粮食。”收了两块银子的衙役走进凉棚,拿起桌上一碗没人喝的茶喝了一大口,心情总算舒坦了。
“一个做杂货的买卖做这么大?进一次货竟然要进十几车?”有人质疑。
收了银子的衙役拉过板凳坐下,随口道:“哪里是全部进的货,估计有先前拖去瑞州没卖掉的货现在又拖到朝州来卖呗。”
凉棚里的几个衙役本来也就是随口一聊,没当真放心上。
盯着车队看的衙役正准备转回目光,突然一怔,嘭的一下站起来。
旁边的另外几个衙役都被他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你们看地上掉的东西,是米吧?”说话的衙役也有点不确定,微微眯了眯眼睛。
其他衙役一听立刻跟着站起来快步冲向路障。
路障处留有一处白白的线,从设路障的位置一路往车队的方向延伸。
“快,击鼓!他们运的是粮!”
旁边的衙役立刻跑去凉棚,那里架着一个大鼓。
“咚!咚!咚咚咚!”
鼓声响起,傅青鱼眸色一凝,“瓦鲁达,你押着粮继续往前,其余几人与我一同挡住他们!”
“是!”同行的另外五名十三骑成员高声应下,立刻调转马头与傅青鱼迎上闻鼓声而冲过来的一群衙役。
“兄弟们,我们也有一段时间没有一起行动了。择日不如撞日,让我看看你们这几个月有没有落下基本功!”
“哈哈哈哈!姑娘,你且看着吧!”
“兄弟们可是做梦都想着再跟你一起杀进杀出,哪里敢落下功夫!姑娘若是不信,不如跟兄弟们比一比如何?”
“你们五个对我一个?”傅青鱼抓住马鞍俯身而下,顺手在路边拔了一根棍子。
“姑娘莫不是怕了?”
“哈哈哈!这可不是我们认识的姑娘啊!”
“你们要脸吗?”傅青鱼无语的翻个白眼,“来!如果最后的结果你们还比我少,老规矩,一人一千个俯卧撑,两个时辰马步,负重五十公斤跑三十里!”
“不是吧?姑娘,你还是魔鬼啊!”五人惨呼。
“这就怕了?”傅青鱼挑眉,“怎么的?难道还没开始你们就认为你们输定了?”傅青鱼挑眉。
“来!他娘的,不就是一千个俯卧撑,两个时辰马步,还有负重一百斤跑三十里嘛,谁怕谁!”
“对!以前又不是没遭过!兄弟们,咱们这一次一定要扬眉吐气,干他娘的!”
五人再看前方冲来的潮州衙役目光俨然已经变了,有种饿狼好不容易见到了肉的疯狂。
傅青鱼看到五人的反应心里颇为安慰。
蒙北王府倒了,蒙北铁骑也被打散融入了边军之中,她还怕他们的锐气被边军磨尽了,现在看来完全他们的锐气不仅没有被磨掉,身上反而还憋了一股要大干一场的劲儿。
如此一来,她跟圆圆在中都也就不怕了。
只要蒙北王府的冤案平反,圆圆顺利回蒙北承袭王位,蒙北铁骑就是他们最大的底气。
“姑娘,你再不出手可就输定了!”冲在前往的人回头高喊一声。
傅青鱼回神,“让你们五人!”
“靠!被姑娘小瞧了!兄弟们,这你们能忍?干他们!”
瑞州衙门的衙役怎么可能是蒙北铁骑的对手,又尤其是最擅长突袭,被傅青鱼特殊训练过的十三骑。
十三骑总共一百三十六人,说以一敌百有些夸张,但以一敌十是绰绰有余。而且还是遇上狼塞骑兵的时候,若是遇上如朝州这样的普通州府衙役,那就更简单了。
横冲竖突,傅青鱼六人骑在马上,将蒋千安排在此处的一百人杀的毫无还手之力。
负隅顽抗者统统就地格杀,求饶的则全部用绳子像拴蚂蚱一样拴起来。
傅青鱼将最后一个绑起来扔到一旁,旁边的人立刻道:“快数数,看看是我们解决的人多还是姑娘解决的人多。”
“不用数。”傅青鱼把手中带血的长剑随手扔到地上,竖起一根手指头,“不多不少,正好比你们多一个。”
“我们不信,快数数!”
五人来来回回将人头点了三遍,傅青鱼当真比他们多一人。
穿黑色劲装的青年抱头蹲地大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刚才不该把最后一个人让给姑娘的!”
“我靠,小五子,你居然让人头给姑娘,你脑子被马踢了啊?!”
“我也不想啊,但是姑娘突然冲我一笑,我一晃神人就被她抢走了。”小五子站起来控诉,“姑娘,你使诈!”
傅青鱼摊手,“我正大光明的从你手中抢的人,使什么诈了?”
“你用美人计!”小五子十分委屈。
“姑娘,你居然只对小五子使美人计,你也太奸诈了,为什么不对兄弟们使,难道兄弟们就不会让人头给你吗?还是你认为只有小五子最傻?”
小五子难以置信的转头看向旁边控诉的比他还大声的人,难以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们听听,你们说的是人话吗?”小五子无语了。
“滚蛋!”傅青鱼笑骂一句,“我刚才是准备要朝着小五子的鼻子揍一拳,他自己害怕才松的手。”
“没有!”小五子纠正,“姑娘就是对我笑了!”
“姑娘笑的好看吗?跟那些小娘子比起来,是不是还是我们姑娘笑的好看一些?”
“说实话,我一直觉得姑娘就算是露那种心黑手黑的奸笑最好看。”
五个人一人手上拉着一根拴了朝州衙役的绳子开始讨论起傅青鱼露出什么样的笑最好看,最重要的是讨论的还都是奸笑,冷笑,贼笑这种笑,没一种是正常的笑。
傅姑娘抬腿就朝着小五子的屁股踹了一脚,“你们他娘的但凡有一点将我当成姑娘,以前也不会洗澡撒尿都时常忘记避着我了!快点干活!”
“哈哈哈哈!姑娘,兄弟们把你当兄弟,你竟然想兄弟们把你当姑娘,你不正常哦。”
“哈哈哈哈,姑娘,说不定你穿女装兄弟们就不会忘记你其实也是一个姑娘了!”
“说起来狼塞王庭那个狗屁二王子还惦记着姑娘的吧?下次老子遇到他非得打爆他的狗头,竟然敢觊觎我们的姑娘,他们狼塞难道就没有姑娘了吗?”
傅青鱼听着几人故意说笑损她也不生气,翻身上马云淡风轻的扔下一句,“呼热烈确实惦记不着我了,因为姑娘我已经有男人了。驾!”
傅青鱼说完一踹不机灵的腹部往前跑去。
小五子他们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立刻翻身上马追上去,“姑娘,你说清楚?你什么时候有男人了?他是什么人?能抗打吗?能单手举起一头牛吗?”
“姑娘,我们娘家人不同意这门亲事!”
“姑娘,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傅青鱼大笑,“我的男人啊,那是全天下最好看的男人!”
“姑娘,看脸是没有前途的!”
小五子他们大吼,傅青鱼根本不管,脸上眼中全都是笑意。
自从蒙北王府出事以后,她从未像此刻这般畅快过了。
他们倒是高兴了,被他们像蚂蚱一样拴在绳子上跟在马后跑的人就惨了。
日落西斜,前方却未见车队。
“咦?奇怪了。我们都跑这么远了怎么还没看见车队,按理说车队跑不到这么快的吧?”
身后一人翻身下马蹲到地上查看路上的车辙痕迹,瞬间就有了判断,“姑娘,路上有刚留下的车辙印,应该是我们的车队。”
“继续往前走两里。”傅青鱼下令,几人立刻继续往前。
两里路骑马很快便走到了头,“姑娘,车辙印有,但前方依旧没见瓦鲁达和车队。”
“我们已经追出了十里,就算我们收拾这些人的时候耗费了一些时间,瓦鲁达带着车队也不可能在这点时间里就走出十里地。”傅青鱼坐在马背上回头查看来路,眉头皱了皱,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回头!”
“姑娘,那这些人呢?”
“拴在路边的树上!”
小五子几人将拴着的衙役们捆在树上立刻骑马追上傅青鱼。
小五子道:“姑娘,瓦鲁达他们出事了吗?”
“我们很有可能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傅青鱼冷沉着脸,“对方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十分明确,边界的衙役只是为了分散我们的战力而已。”
“难怪那些衙役的战斗力那么弱,那么多人连我们六人都对付不了,是我大意了。”
傅青鱼盯着官道,让自己快速冷静下来,“你们也仔细注意官道各处的岔路,一旦发现异常便下马查看。”
“是!”小五子他们也严肃了起来,没人再嬉皮笑脸。
他们都是上过战场的人,很清楚战场之中双手交手的情况瞬息万变,上一刻或者获得了胜利,下一刻就可能落入敌人的陷阱之中。
他们被人拖住了脚步,瓦鲁达带着车队继续往前走,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他们心中都清楚瓦鲁达和车队如果当真是遇上了敌人只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姑娘,这里!”小五子翻身下马查看了官道旁的一条岔路,立刻回头大喊了一声。
傅青鱼快速下马大步上前,小五子挡着岔路上比人还高的枯树枝抬头道:“姑娘你看,这里有新鲜的车辙印,被人用枯树枝故意挡住了,所以我们刚才过去的时候并未注意到。”
傅青鱼抓开岔路上的枯树枝,仔细辨别路上的车辙印,“就是这个方向,走!”
六人上马,快速冲进岔路。
岔路往前,看着像是通往某个村子的泥巴土路。
傅青鱼他们追出一段距离后又出现了一条岔路,车辙痕迹又往小路而去。
小五子皱眉,“瓦鲁达这是迷路了吗?怎么会运着粮往这个方向跑?”
这是一条很小的泥巴路,板车走到这种小路上车轮完全是碾过旁边的庄稼地往前走的。
“姑娘,不对劲。我们有几十辆板车,如果都朝着这个方向走,这个庄稼地里重复碾出的痕迹不会这么浅。这痕迹看着倒像是只有一辆板车走过的痕迹。”
“先找到人再说。”傅青鱼当前骑马进了小路。
这条路顺着往上上了山坡,山坡之上还有许多枯死,或是因为缺水而蔫儿着的树木。
六人跟着车辙痕迹往上,一直翻过山坡到了山顶的一块平地。
傅青鱼略一拉缰绳,不机灵渐渐放缓了速度。
小五子几人骑的马脚力比不上不机灵略微慢一些才跟上来,“姑娘,找到……”
小五子看到前方的情况突然没了声音。
山顶唯一的一块平地处,瓦鲁达单手撑着弯刀跪在地上,头低低的垂着,后背和胸口各插着树枚箭羽,身上更有无数透血的伤口。
傅青鱼翻身下马走上前,双手早已无知无觉的握紧成了拳头,走到瓦鲁达的身前才停下脚步。
小五子脚步有些踉跄的跑上前,半跪到瓦鲁达的面前,抓住瓦鲁达的肩膀轻轻晃了晃,“瓦鲁达?”
嘭!
瓦鲁达壮硕的身体失去支撑的平衡倒向一旁,早已经没了生机。
虽然他们心中早已经猜到了这种可能,但真正看到死去的瓦鲁达依旧难以接受。
这是跟他们一起上过交战地,一起喝过酒吃过肉,一起杀过敌人的兄弟。
傅青鱼紧握着拳头,盯着瓦鲁达染了血的脸,依旧能想到当初他们十三骑追踪狼塞骑兵踪迹时在狼群口中救下瓦鲁达时的场景。
那时的瓦鲁达还没有留胡子,面容看着略显清秀。明明是身高一米九的大汉,却很容易哭鼻子,时常被大家取笑他跟小娘子一样,他这才故意蓄了胡子。
可即便如此,瓦鲁达也只是看着凶悍,该哭鼻子的时候还是哭鼻子。
大家取笑虽取笑,但仅限十三骑的人,其他人若是敢笑话瓦鲁达一句,或者骂他本身就是狼塞秃子之类的话,十三骑的众人能提着刀子去跟人打架。
傅青鱼以前就没少带着十三骑的人因为这事跟边军干仗,回头回去就要被阿爹罚着加练。
一切都历历在目,傅青鱼甚至觉得瓦鲁达前几天见到她时就开始哭鼻子的样子都还在眼前,这人怎么能说没就没了。
傅青鱼闭眼,强行平复情绪冷静下来,“搜查周围的痕迹,是谁杀了瓦鲁达,我要拧下他们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