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年岁大了,耳朵不太好使,没听清楚晨夕问的什么,侧着耳朵高声问:“你说什么?”
老人家吼的声音太大,惊动了屋子里的人,一个穿着围裙,用头巾包着发的中年妇人快步走出来,看到门口停着的马车和陌生人,不由得愣了一下才上前来扶起老人家,神色间有些乡下人见到贵人的怯意,问道:“你们找谁?”
“我们想去陈秀莲家。”晨夕礼貌道:“劳烦阿嫂帮忙指个路。”
“你们从这边往村西头走,最西边那家就是陈进士家。不过陈进士老两口都病死了,姑娘也被胡家接走了。”
傅青鱼挑眉,“陈秀莲是被胡家接走的?”
“是啊。”妇人点头,“秀莲小姐跟胡家二郎打小就有婚约,我们整个陈家庄的人都知道的。陈进士两口子没了之后,胡家就来人把秀莲小姐接走了,应该是要接去成亲的。”
陈秀莲是被胡家接走,而不是自己去投靠胡家,那就跟胡家那边的说词对不上了。
“谢谢阿嫂。”傅青鱼笑笑道谢,回头打开勘察箱,拿了一个自己早上做的肉饼出来递上,看了一眼扒拉在堂屋门边上好奇地往这边张望的小男孩,“这个是我自己做的肉饼,阿嫂可以给小孩子吃。”
“这怎么使得。”妇人惶恐。
“没事,阿嫂拿着吧。”傅青鱼把肉饼塞进妇人的手里。
她在勘察箱里放了装有炭火的手炉,肉饼就放在手炉旁边,所以这会儿拿出来还有一点温热。
妇人涨红了脸,也不敢再推却,“谢谢姑娘。陈进士家都没人了,你们过去怕是进不了屋的。”
“我们就去看看。”傅青鱼冲小孩挥挥手,回头牵了马。
晨夕已经跳上车辕,驾着马车朝着妇人指的路前行。
“大人,陈秀莲的父亲既然是一名进士,为什么没有入朝为官,反而住在这乡下呢?”晨夕不明白。
这样的乡下,住着一名秀才或者一名举人,那都是村里鼎鼎大名的大人物,更别说是一名进士了。
读书人寒窗苦读几十载,为的就是考取功名报效朝廷功成名就。
陈秀莲的父亲那么不容易的考上了进士,结果却没有入朝为官,实在令人费解。
“除了一甲进士及第和二甲第一名传胪以外,二甲和三甲其他的进士要入朝为官都需要通过朝考,由吏部考核才能授以官职。”谢珩清冷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
“所以陈秀莲的父亲是没有通过吏部的考核吗?”晨夕又问,这次却没有得到答案。
谢珩坐在马车里,眸色冷沉的合上手里的书。
陈秀莲的父亲名叫陈正清,是乾元二十三年的三甲同进士,并且名列三甲前五名之列,在当时也是风光无量的人物。
胡家当时因为资助过陈正清读书,在陈正清取得同进士之后,就借此立刻跟陈正清订下了儿女婚约,打算攀上即将成为朝廷新贵的陈正清。
可陈正清为人刚正不阿,在接受吏部考核期间发生了不少事情,导致他对朝廷失望,最后一怒之下远离朝堂,举家回了老家陈家庄。
马车缓缓停在陈家的房屋门口,晨夕侧身禀报,“大人,到陈秀莲家了。”
谢珩拢回思绪,把书放回抽屉里,躬身出了马车。
陈家的房屋修缮的还不错,就算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住人了,院子里也打扫的挺干净,看得出来有人看护着这边。
“你们找谁?”一个拿着扫帚的中年男人走过来。
“我们跟秀莲小姐是朋友,听她说家里有很多她父亲留下的藏书,所以想过来看看。”傅青鱼笑着随口扯了个谎。
中年男人一听,脸上就露出了喜色,“你们是小姐的朋友啊,快请进屋。”
中年男人取下腰间挂着的钥匙打开堂屋的大门,客气的迎着三人进屋,“三位快请坐。”
“谢谢大叔。”傅青鱼道谢,目光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圈堂屋。
晨夕用帕子擦了凳子,伺候着他们家大人坐下。
中年男人也看出三人衣着不简单,必然不是普通人,有些拘谨紧张的搓了搓手,问道:“不知道我们家小姐在中都可好?我儿子也跟着小姐去了中都,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见过啊?”
他儿子?看来多半就是那个跟陈秀莲一起死了,还被分尸的那个家丁了。
傅青鱼看谢珩,但谢珩却没有看她。
谢珩道:“他们都挺好。”
“都好就好。”中年男人明显松了口气,安下心来。“我们乡下地方也没有什么好招待贵客的,我……我去煮壶茶来。”
“不必麻烦。”谢珩打断中年男人的话,“我有话问你。”
“您……您问。”谢珩的气场实在太过清冷,而且高高在上,中年男人不由自主的就低下了头。
“我们方才问路时听说,陈秀莲与胡家二郎有婚约,此次是被胡家接走成亲的?”
“我们小姐确实跟胡家有婚约,也确实在老爷和夫人去世后被胡家接走了。不过小姐不是去跟胡家二郎成亲,而是去退婚。”
“退婚?何出此言?”谢珩问。
“老爷拒绝入朝为官,一直住在这里,胡家早已经不满。如今老爷又病逝了,胡家就更不可能承认这门亲事了。”
“小姐说,我们人穷但志不短,人家不稀罕我们,我们也不上赶着巴结,所以就亲自去退婚了。”
傅青鱼插话,“那你可知秀莲小姐已有心上人吗?”
中年男人的神色间闪过一抹慌张,“不……不知道。”
傅青鱼挑眉,这个不知道看来就是知道了,但知道了却慌张的不敢说,秀莲小姐那位神秘的心上人到底是谁呢?
“老叔,我们可以去看看陈进士留下的书吗?”
“可以的。”中年男人点头,“老爷的书都在书房。这边请。”
虽然住在乡下,却专门辟了屋子做书房,倒也符合读书人的性子。
三人进了书房,中年男人就守在门口。
谢珩上前拿起书架上摆放的书册,都打扫的很干净,没有沾染一点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