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山庄主楼内,一间布置简朴而不失雅致的茶厅里。
一个老者斜靠在中间的红木椅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正在安静地看书。
倪怀奇和侯奎东坐在两旁,样子有几分恭敬。
“师父,”倪怀说道,“佘碧青太过分了,身为宗师,不和我们武道协会站在一边,反而去帮徐通那个混蛋!”
老者翻过一页书,眼皮也不抬,说道:“你最好不要惹佘碧青。”
倪怀奇不解道:“为什么?那老婆子的功力不见得比我深!”
“佘碧青可不止会武功,她是苗寨人,除了练武,还会巫术。”
“巫术?那又怎样,我还怕她一个老巫婆?”
“你可以不怕佘碧青,但苗寨可不止她一个巫师。严格意义上来说,佘碧青还算不上巫师。真正的巫师,难缠得很。我都不敢轻易招惹。”
“那就这么算了?”倪怀奇说,“我咽不下这口气!”
老者放下书,看着他说:“你有什么气?”
一秒记住.
“徐通差点挖了我家祖坟,这我怎么也不能忍!”
“不是没挖嘛!”
“……”倪怀奇一时语塞。
看书的老者,正是他的老师,豫章皇甫贤。
他不明白,师父为何拦着他去报仇。
“好,佘碧青就算了,那徐通呢?他这次让我丢尽了面子,也丢了师父您的脸。何况徐通和郎裕文关系密切,既然抓了郎裕文,何不把徐通也干掉?徐通一死,姑苏徐家必然败落,等我接了龙城潘家的盘子,顺道就可以把势力扩展到姑苏。那时,半个江东都是我倪家的了。当然,也是师父您的。”
倪怀奇的话刚说完,就见皇甫贤啪的把书往桌子上一摔。他心里咯噔一下,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
“你以为我为什么来江东,趟你们这趟浑水?”皇甫贤沉着脸问道。
“不是张家请您来的吗?”倪怀奇有些忐忑地说。
“哼!就你们江东那点破事,也配让我出面!”皇甫贤冷笑道,“一个小小的郎裕文,当年竟然要八大豪门联手才把他赶出江东,说出来也不怕人笑话!”
“那师父您是……”
“我是受人之托。”
“莫非是那位……”
倪怀奇看见皇甫贤冰冷的眼神朝他射过来,立刻闭了嘴。
他知道,那个人是绝不允许说出来的。
“莫非真是为了李沐尘?”倪怀奇改口道,“这小子,有那么重要吗?”
“京城李家唯一的后人,你说重不重要?这世上,不知有多少人想他死呢!”
“那师父何不直接去杀了他?以您的功夫,还不手到擒来?”
“杀他易如反掌,但总要有个杀他的名义。他在南江声名鹊起之时,我若冒然跑去南江杀了他,就把整个南江世家豪门都给得罪了。别的倒也无所谓,听说钱塘的钱家和高家和他关系很好。钱家势力庞大,高家和海外洪门关系紧密。这两家,都不好轻易得罪。”
“可我听说,李沐尘杀了甬城柳金生,还灭了柳家满门。这还不足以成为杀他的理由吗?”
“此事空穴来风,但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信,你问问南江人信吗?”
“那师父的意思是……”
“呵呵,很简单,等李沐尘来,就在这里杀他。”
“在这里?”倪怀奇吃惊道,“这里是武道协会总部,李沐尘敢来?”
皇甫贤笑了笑说:“我把郎裕文关在这里,就是为了等他来。我查阅了此人过往的资料,以前不知道,但仅从最近半年多的行事来看,这小子算得上恩怨分明,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出手果断狠厉,倒颇有几分江湖豪侠的风范。若不是……”
皇甫贤顿了顿,颇有几分惜才地叹息了一声。
“以他的性格,必会来救郎裕文。”
“糟了!”倪怀奇大惊道,“他会不会先去潘家?他那两个兄弟,在潘家被折磨成那样,救回去估计也是废人了。他若去潘家报仇,潘家可就惨了!”
皇甫贤道:“他若先去潘家更好。他杀的人越多,就越坐实了他是个杀人魔王的传说。甬城柳家灭门惨案,不是他做的,也就变成他做的了。到时候,我再杀他,就没人会说什么了。”
“师父高明!”倪怀奇道。
就在这时,有人慌张张进来报告:“几位宗师,不好了,外面来了个叫李沐尘的,杀了保安,冲进来了!”
“呵,说曹操,曹操就到!”倪怀奇打心眼里佩服皇甫贤,“师父,我下去看看。”
“不忙,就让他在下面多闹闹,多杀几个人。”皇甫贤淡淡地说,仿佛外面死的不是人,而是几只蚂蚁而已。
又一个弟子过来报告,“李沐尘杀了李南,杨宗师已经带人出去了。”
“师父,可别让杨元晋抢了风头!”倪怀奇提醒道。
皇甫贤道:“无所谓,杨元晋自从当了秘书长,功夫荒废了不少。他若能杀李沐尘,说明此子不值得我出手。”
一直坐在旁边没说话的侯奎东终于忍不住了,说:“皇甫宗师,我去看看吧,与其让杨元晋出风头,不如把这个风头让给我。这个李沐尘,就交给我吧。”
皇甫贤点点头,说:“也好,那就辛苦侯宗师了。”
侯奎东站起来拱了拱手:“不敢当,皇甫宗师请稍稍候,待我去杀了李沐尘!”
申州华英武馆被拆,师父留的武馆老宅被贴了封条,去找陈定邦算账却遭到黄祖雄的阻拦。侯奎东憋了一肚子气。
他正愁没地方撒气,正好拿姓李的小子开刀。
杀了李沐尘,等于帮了皇甫贤,再杀回申州。哪怕皇甫贤不出手,有倪怀奇帮他,也能压黄祖雄一头。到那时,看谁还能救陈定邦。
侯奎东这么想着,转身正要出去。
忽听有人说道:“你是在说我吗?”
迎面大门忽开,一个年轻人提着一把黑色的剑站在门口。
侯奎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问道:“你就是李沐尘?”
“你又是谁?”李沐尘反问道。
“申州侯奎东!”侯奎东挺胸昂头,就像他无数次向别人宣告自己宗师的身份时一样。
“那就对了。”
李沐尘点点头,手中剑一挥。
侯奎东的头就掉了下来,骨碌碌滚到了茶几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