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焰尾——你——”
看着眼前这名拥有着超凡身躯和诡异甲胄的札拉克女人,利多洛如簧巧舌竟然连一句完整的话语都说不出来,两只锥桶状的眼睛因为恐惧和震惊而高速颤抖,他简直不敢相信倒映在自己视网膜中的一切。
狗屎!焰尾不是一名矮小的札拉克吗?!怎么会突然之间变成这副模样?!就算是把激素药当饭吃,也不能生长出这种超越人类极限的体型啊!
还有那副盔甲……那绝对不是卡西米尔的工艺!拥有自我回收功能的甲胄,难道是哥伦比亚的产品?
原来如此,肯定是莱茵生命吧!红松的这群混蛋居然已经和别的国家勾结上了吗……也许我可以利用这个情报从监证会那里挽回一点损失!
“如果你继续腹诽我们的话,你的脑袋可就要被我从肩膀上搬走了。”
利多洛的每一缕思绪都无法逃离安格隆脑后血环的监控,红天使从沙发上站起身,与焰尾并肩站立在商业联合会副会长的面前,如同蔑视蝼蚁一般鄙夷地俯瞰着这名资本家佝偻的身体。
“至于勾结别的国家来颠覆卡西米尔?哈!只要我想的话,现在就可以轻易把你和你的上层全部咬杀!”
利多洛的瞳孔紧缩,看着红天使那充斥着恶意的表情,说:“你拥有读心的能力!”
“原来你还没发现吗,哈哈哈哈哈哈哈!!!看来商业联合会的情报能力,也不过如此而已!”
安格隆狂笑着,散发金光的猩红光环放射出晚霞般的灿烂眩光:“尽管尝试去抵御我的能力吧!老子倒要看看你们这群虫豸,会不会因为被我知道了内心的龌龊而崩溃啊!”
“正如我的副团长所说。”焰尾的殷红嘴唇挑起一抹轻蔑的笑,“我们骑士团可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弱小呢,利多洛副会长。如果你以为可以趁着我的安格隆离开的这段时间对我们下手的话,届时要付出的代价,可是会比今天惨重上几百几千倍呢。”
“我……”利多洛眼瞳中的光芒和他的脊梁骨一样坍缩下去,“我险些便犯下了难以挽回的错误,尊敬的焰尾阁下、红天使阁下。还请……务必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
利多洛认错的态度让焰尾满意地点了点头,张口吐出一个夸张至极的数字:“六亿。”
“欸?”
副会长先生愕然地抬起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声音。
“六亿卡西米尔金币,利多洛先生。”
焰尾笑眯眯地重复了一遍,包裹在漆黑铠甲中的傲然身躯使她看起来如同一只充满危险气息的雌兽:“为了让红松林里燃烧的火焰平息下去,这是你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可是我仅仅只是在脑子里想了一遍,还没有正式付诸行动啊!”
“想也不行!想也有罪!”
焰尾猛地将身躯俯下,仅存的左眼以近乎疯狂的目光死死盯着利多洛的脑袋,娇嫩的粉舌从粗壮的犬齿上轻抚而过,吐出蕴含着满满威胁的话语:“看看你的身边吧,利多洛。强大的玄铁在我手里不过是娇弱的毛绒玩具,而你的家人身旁又能有多少战斗人员对他们进行保护呢?不过嘛……”
索娜直起腰,自然而然地挽住了安格隆的手臂,轻笑着说道:“我也知道你凑不出这么多的钱,那就用被囚禁在零号地块中的感染者来抵债吧。每释放一名感染者,就抵消一百金币的债务,多退少补,如何?”
(注:关于卡西米尔零号地块,详见作者说。)
焰尾话音刚落,利多洛黯淡的眼神瞬间一亮。
对于监证会和商业联合会来说,矿石病感染者就像是有害垃圾一样难以处理,不留神还会遭受到其毒性的反噬。
能够用这些一文不值的废物来减免自身债务,增加红松骑士团对他的好感,这简直就是一笔再划算不过的买卖了!
“我……同意。”
尽管内心欣喜,但利多洛表面上还是习惯性地装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用先迟疑后坚决的语气对红松团长说道:“虽然这会触及到上层很多人的利益,但是既然焰尾阁下您都亲自开口了,我一定会尽力将感染者们解救出来的。”
灰毫恶心地撇了撇嘴,低声骂道:“真他妈虚伪……”
“这就是资本家,格蕾纳蒂小姐。”玛恩纳看向利多洛的眼神中充满了鄙视,“只要利润足够丰厚,这些家伙甚至会售卖吊死自己的绳子。这个蠢货还以为自己在做生意呢……不过也好,这种鼠目寸光的家伙越多,我们革命成功的几率就越大。”
利多洛对玛恩纳的评价恍若未闻,将右手伸向身高达到惊人的两米四的札拉克女子:“那么,我们的合同就此成立?”
“别误会了,傻逼。”
安格隆搂着焰尾的肩膀直接转身,毫不客气地将利多洛的手掌晾在空中。他从桌面上拈起那张价值三亿金币的支票,回头冷笑道:“我们可不是你的合作伙伴,而是你的债主!而我们之所以选择不杀你——”
“——用你们这群资本家的话术来讲,”焰尾无缝衔接过安格隆的话头,“就是因为你还有值得被我继续压榨的剩余价值啊,蠢货!”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红天使和焰尾发出如出一辙的张狂大笑,在利多洛脸颊肌肉的抽动中挥了挥手,自顾自领着灰毫和玛恩纳离开了副会长的办公室。
叮~
随着电梯门合拢,利多洛猛地抄起办公桌上的古董陶瓷摆件,刚想将其狠狠摔碎在地上泄愤,那沉重的债务数字又迫使他不得不冷静下来,将这座摆件稳稳地重新放回到桌面上。
办公室侧面的暗门无声打开,一具崭新且赤裸的玄铁身躯从中走出,十分自然地从自己的尸体上扒下还能使用的装备和衣物穿戴在身上,对他的顶头上司发问道:“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在暗中给红松骑士团使绊子吗?”
“不。”
利多洛面色阴沉地坐回到真皮办公椅上,森冷地说道:“不惜一切代价,巴结红松骑士团。还有,派出全部人手给我仔细搜索下水道,我怀疑那里面藏着让焰尾骑士变强的秘密。哪怕要翻遍每一立方厘米的淤泥,都要给我把它找出来!”
————
安格隆和焰尾并肩走出商业联合会大楼,随着明朗的夏日阳光洒落在皮肤之上,出现在眼前的不再是见缝插针的记者狗仔,而是肩抗重锤的卡恩和手提重斧的血骑士,以及将整条宽阔街道完全占满的红松骑士团成员。
随着赤盏骑士团的加入,红松的队伍显得愈发庞大肃然,临光家提供的兵器和盔甲在太阳下反射着冰冷厚重的光泽,俨然一副正规军队的模样。
当焰尾出现在他们视野之中的瞬间,所有红松成员轰然单膝跪地,垂首高呼道:“觐见团长!”
这整齐划一的呼喝声让安格隆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微微偏头看向身旁爱人的侧脸。
有着这样一只军队护卫你的安全,我总算也能放心一些了……不管你变得有多么强大,我还是会忍不住去担心你会遭受伤害啊……
但焰尾的面色却是一沉,上前一步厉声呵斥道:“站起来!不准跪!卡西米尔的皇帝早就没了,没有人值得你们下跪!哪怕是我也不行!”
说着,索娜的眼神朝安格隆的方向游移了一下。
你最讨厌的就是跪拜和奴役……所以,放心吧,我的小怪物,我绝对不会允许人压迫人的现象,在我带领的队伍之内发生……
只是……
“我要出发了。”
安格隆脑后血轮之中投射出一缕耀眼的红芒,将花岗岩铺砌的街面化为熔融为沸腾岩浆,贝希摩斯粗重庞大的身躯从中浮现而出,口鼻喷吐出极其刺鼻的硫磺火焰和硝石烟尘。
卡西米尔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而在遥远的乌萨斯还有着许许多多的恩怨,如同那深冬积雪一般尚未在盛夏日光中消解殆尽。
我真的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就这么留在你身边啊,索娜。
但是此行有着不可不去的理由,不仅仅是为了纪念孕育这具身躯的父母,更是要对杀死他们的整合运动领袖“塔露拉”进行复仇!
杀父弑母之仇,唯有仇寇的鲜血,才能将其洗刷!
“你该出发了呢。”
焰尾看着安格隆翻身骑上贝希摩斯的脊背,走到跟前轻声说道:“我不想说什么‘尽早回来’之类的废话,这样只会为你这一趟旅程制造不必要的压力。我只想对你说,如果你想我了,只需要回头看看身后,我会在这里等你,一直,永远。”
安格隆沉默着点了点头,俯下身在索娜的嘴唇上轻轻一吻,将这柔软湿润的触感铭记在口齿之间。
直视着这名既是姐姐,又是母亲,更是妻子的女人,安格隆低声说道:“等我。”
焰尾笑着点头:“等你。”
毋需说再见,因为他们的心从未因为距离而分开。
贝希摩斯打了个暴雷般的响鼻,以正常人奔跑的速度缓步向着前方走去,人群如撞上礁石的海浪一般向两侧分开,以敬仰的目光注视这名象征着奇迹的巨人。
他终究是要离开卡西米尔,去追逐那记忆中的梦魇。他为暴力混沌的手段,为卡西米尔带来了崭新的秩序和规章,令无数感染者脱离了矿石病的困扰,再度拥有了健康的体魄。
人们恐惧他,人们敬爱他,人们尊敬他,他却从未想要获得任何的崇拜,反而以自身为规章教会了人们何为不屈与自尊。
现在他离开了,只留下一串燃烧着硫磺火的蹄印,宛如在旷野中用火把劈砍荆棘的信徒。
他来时,满目疮痍。他走时,人民富饶。
赞美安格隆,赞美红天使。
————
乌萨斯,西部。
在呼啸的鹅毛大雪之中,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正率领着一支规模可观的队伍,在狂风之中跋涉。
“……嘶……呼……嘶……咳咳咳!!!”
“老爹,你的身体……”
“无妨……嘶……你……呼……身体……嘶……怎么……样?”
“不过是暴风雪而已,我没问题的。”
“前面……嘶……镇子……呼……休息……”
“可是,塔露拉首领的计划,那个叫做‘红天使’的家伙——”
“听从命令!休息!”
“好……我明白了……爱国者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