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惩罚,才是最痛苦的呢?
那就是将希望放置在绝望的人面前,又在对方即将触碰到他的时候,将希望摔个粉碎。
从天堂跌向地狱不可怕,即将抵达天堂的时候跌下地狱,才是最可怕。
安格隆随手薅下骑士的头盔,有些惊讶地看到了一张平平无奇的男人面孔。
很难想象这种丢在人堆里连找都找不出来的人,居然能够在全身粉碎性骨折的情况下,与自己互殴了整整两分钟。
这个男人的心跳已经接近停滞,粉碎的肋骨如弹片一般深深插进了他的肺里,周身有着无数道被锋利骨茬刺破的伤口,手和脚都不自然地扭曲着,流出来的血液仿佛在他的身体下铺了一层猩红的地毯。
但即使如此,安格隆还是可以感觉到骑士内心传出的战斗意志,这个男人曾经被纸醉金迷的糜烂生活所俘获,那令人恐惧的源石技艺也将他与人生死搏杀的意志消磨。
但是,他在与自己这一场酣畅淋漓的决斗中,再度觉醒了战士的意志,再度成为了许多年前,那个在骑士竞技场中,面对强敌死战不退的战士!
既然如此……
那就把你重新拼凑起来的战士之心,再度夺走吧!
赤红血轮在安格隆的脑后飞旋,已经失去意识的骑士不受控制地昂起了脑袋,如同一具关节生涩的木偶,张开了牙床断裂的嘴巴,睁开了充血严重的双目。
金红交织的勇气与荣耀之力从他的七窍深处蒸腾而起,在空中编织成耀眼的血色光带,如灵蛇般不甘地扭动着身体,似乎想要逃逸而去。
安格隆怎么可能放过这等美味,如同长鲸吞水般深深一吸。
血蛇瞬间崩散,化为缭绕的烟气,直接顺着安格隆的口鼻,消失在了他的肚腹之中。
随着勇气与荣耀的消失,原本还能靠墙跌坐的骑士瞬间如烂泥般萎顿在了地上,那双大睁的充血双眸中再无任何的斗志与战意,甚至没有战败后的悔恨和惋惜,只剩下无边的空洞与颓丧。
如果说之前骑士的战士之心还是碎裂一地的拼图,那现在就是空无一物的荒地,这种意志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地消失在了他的心中。
满足地舔舐着嘴角,安格隆俯视着被他亲手废掉的骑士,咧嘴笑道:“要是这样你还能再度向我挑战,我安格隆愿称你为真正的战士。”
说完,安格隆用金币塞满了骑士的头盔,将那把从墙壁上掉落下来的古老武器收纳在肩膀结晶之中。
这把武器与我有缘,找机会得用新鲜的内脏和脂肪,给它做做除锈开开光!
比起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库中腐烂,倒不如和我一起嚼骨吞肉,用杀戮让世界颤抖!
双腿肌肉如同抽紧的钢丝般收缩又发力,安格隆整个人如同炮弹般冲天而起,直接撞破了斯库德尔主厅的房顶,将他如神只一般的强壮身体,沐浴在了闪烁着霓虹的城市之光中。
在空中,深红眼眸快速辨别着方位,双耳捕捉到由远及近而来的火警笛声。
安格隆知道这是城市消防部队终于发现了斯库德尔庄园失火,这才姗姗来迟地准备进行扑灭工作。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故意晚来了片刻,这样他们就可以向庄园的主人索要更多的报酬。
毕竟大骑士领的消防队伍可都是一家家私人公司,只要有钱赚,他们才不会在乎你家被烧成什么样。
这群火警没有激发起安格隆的杀戮欲望,屠戮这些弱者,除了制造出痛苦的那几秒钟之外,根本无法从这种行为中得到任何战斗的快感。
如果来的是手持铳械的治安警察,那自己倒可以让新收的这把武器开开荤。
说实话,安格隆倒是挺想看看这些大腹便便的轮胎人,在发现斯库德尔主厅内的碎尸之后,会呈现出怎样的一幅精彩表情。
想必,定然会是一出好戏啊!
不过嘛……
自己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上冲的动力消失,安格隆从空中坠落,双腿毫无卸力地重砸在房顶之上,又在下一个瞬间弹射而出,在砖瓦房顶的崩塌声里,一头扎进了斯库德尔庄园外的茂密树林之中。
索娜,我来找你了!
我已经能控制自己的力量,再也不会伤害到你!
“欸,队长,你看,那是什么?”
消防车内,驾驶座上的消防员顶了顶副驾驶上的队长,指着安格隆消失的方向好奇地说道:“我好像看到了一只会发光的大鸟。”
消防队长艰难地将他臃肿的肚子转了一个方向,眯着本来就小的眼睛在墨黑的树林里寻找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什么“发光的大鸟”。
他没好气地把手中吃剩下的甜甜圈塞进嘴里,一巴掌呼在驾驶员的后脑勺上,含混不清地说道:“你这没见识的乡巴佬,那八成是阔家少爷玩的飞行器!”
“欸,我哪里有队长您那么见多识广啊。”驾驶员摸着他自己的后脑勺,谄媚地说道:“队长,你说这些有钱人是不是有病。天灾那么严重,咋还老想着往天上飞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
消防队长喝了一口加了许多奶和糖的咖啡,拖着长腔说道:“那没病还能叫有钱人吗?我跟你说,我有一在私人医院上班的哥们儿,他看过一个贵妇人下面的那玩意儿。好家伙,那叫一个花繁柳绿、争奇斗艳啊……”
————
索娜猛地睁开了眼睛,看到的是极其陌生的天花板。
空气中漂浮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但即使如此,也无法掩盖那股无处不在的腐烂臭气。
花了整整三秒钟,索娜才通过身上盖着的白色棉被,以及手腕上传来的轻微刺痛感,确认了自己所在的地点——
下水道第一医院。
为什么那么确定是第一医院?
因为她的两颗肾脏都还在。
“你醒了。”
一个清冷而理性的声音从床边传来,索娜当即转头看去,只见一名拥有着金色瞳孔的黎博利规规矩矩地坐在倍护的圆凳上,大腿上横放着近乎纯白的狙击弩,细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粗糙的木质短笛。
虽然很粗糙,但是从那光滑的表面可以看出,笛子的主人对其十分爱惜。
但是这名黎博利开口的第一句话,就直接让索娜对她充满了警惕:
“你好,从奴隶角斗场逃出来的焰尾·索娜,你的副团长红天使·安格隆,怎么没有和你在一起?
“哦,差点忘了。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查斯汀娜。你也可以称呼我为……
“远牙。”
远牙·查斯汀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