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隆做了一个梦。
他没有再回到那个承载着美好记忆的小山村之中,也没有在梦境中见到自己那面貌模糊的父亲与母亲,而是身处于一处从未见过的犬牙参差的崩裂峡谷之间,头顶是被两侧山崖咀嚼成锯齿状的血红天空,脚下是如岩浆般滚烫沸腾的涌流血河,而自己的手中……则捧着索娜面孔狰狞扭曲的头颅!
“嗬————”
伴随着一声长长的吸气声,安格隆猛地从地毯上翻身坐了起来,全身冷汗如雨般淋漓落下,手中那捧着头颅的触感是那么真实!
他猛地扭头看向床铺上依旧在熟睡中的索娜,仔细确认了她的脑袋和脖子依旧好好地连接在一起,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双手捂着湿漉漉的面庞,放松地靠坐在床头柜上。
此时正值深夜,旅馆之外的黑市喧闹声不减反增,但是在旅馆墙壁和窗帘的阻隔下已然所剩无几。
在这寂静的氛围中,索娜在床上打着细细小小的鼾,这让自己的呼吸声在此刻显得如此震耳欲聋。
安格隆擦抹着脸上的汗珠,宽慰着自己:
还好,那仅仅只是一个梦而已……
也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自己的脚上有些黏糊糊的东西。
安格隆睁开在黑暗中微微发光的深红眼眸,朝自己的脚上看去。
只见脚趾的指缝与皮肤上,包裹着一层厚重的血泥!
这一发现让安格隆悚然大惊,梦中那条奔流不息的血河是如此清晰地映照在他的眼眸之中,像是在嘲讽他对现实的逃避。
那座峡谷……真的仅仅只是一个梦吗?
还不等他深思下去,脑后的光轮旋转速度微微加快,安格隆敏锐地捕捉到了空气中传来的杀意与恶意——在门外和楼下,有人要对他和索娜发起袭杀!
就在下一秒,伴随着一声刺耳的碎裂声,地板和床铺被两柄尖锐的玻璃钢骑枪猛然刺穿,同时房间的门板如同纸片般碎裂开来,顶盔掼甲的锋盔骑士悍然冲进了房间里,将手中骑枪的枪尖对准了床铺上被洞穿的……
枕头?!
看着大圆床上那被填充物四处飘散的枕头,为首的锋盔骑士骤然感觉到一阵惊悚的恶寒,他大声对身旁的战友吼道:“不好,是高手!大家快退——”
一道冷冽的寒光顺着头盔的缝隙,如微风般滑进了这名锋盔骑士的咽喉之中,这寒彻入骨的感觉将他想要说出口的话语封堵回去,可眼睛却又偏偏看见了一缕如同火焰般炽烈的毛发。
锋盔骑士捂着咽喉瘫软倒地,鲜血从他的指缝间如高压水枪般飚射而出,头盔下的嘴唇兀自开合着,他想说的是:
焰尾!
札拉克女孩甩去刺剑上的鲜血,朝着锋盔骑士们做了一个俏皮的鬼脸,整个人如同流星般消失在了房间内悬挂的重重纱帘之后。
“敌袭!敌袭!”
剩余的五名锋盔骑士们眼看着自己的指挥官被敌人割喉致死,当即凭借着多年的默契背靠着背围拢起来,将手中的骑枪一致对外,五双眼睛将周围的情况一丝不落地收入眼中。
无论那一名札拉克从哪个方向发起突袭,都要承担被无名锋盔骑士围攻的风险。
在这种小房间里,只要摆出这样的阵型,就没有任何一名刺客可以偷袭他们!
除非——
庞大的浴缸从帘幕之后飞射而出,宛如出膛的炮弹一般,朝着锋盔骑士们重砸而去。
“无用的偷袭!”
一名锋盔骑士一枪便将浴缸抽裂开来,在空中碎裂成无数陶瓷碎片,稀稀拉拉地掉落在地面上,他对隐藏在纱帘之后的敌人轻蔑地说道:“我可是血统高贵的骑士,骑士是不可能会被这种卑鄙的伎俩所击败的!”
“是吗?”
伴随着一阵强光和巨响,这名锋盔骑士的身形骤然僵硬在了原地,他缓缓低头看向胸前那碗口大的破洞,厚重的胸甲仿佛纸片般扭曲绽放,像是绽放了一朵前后透亮的血与铁之花。
他缓缓抬头,只见一名高大到超乎想象的萨科塔从纱帘之后迈步而出,其手中那粗实厚重的双管铳械中飘散出袅袅青烟,脑后光轮在奇异的嗡鸣声中旋转着,深红近黑的眼眸中盈满着森然杀意:
“那我怎么记得,是你们这些骑士,先使用这‘卑鄙的伎俩’呢?”
这名锋盔骑士已经听不到了。
他的尸体重重地跌倒在地面上,引得另外四名锋盔骑士如临大敌般,将骑枪齐齐转向安格隆的方向,甚至顾不上焰尾可能在背后发动偷袭。
面对这种场面,安格隆反而露出了愉悦的笑容,他对着四名骑士张开双臂,将身体毫无防护的暴露在这些骑士面前:“来吧,试着杀死我!”
疯子!
这是四名锋盔骑士脑中的共同想法,他们以极小的动作幅度交换了眼神,其中一名锋盔骑士猛然发出一声暴喝,挺枪朝着安格隆的肚腹直刺而去。
这种相对柔软且内脏密集的地方,只要有一点点破损的伤口,就足以让人失去战斗力了!
噗嗤一声柔韧的声响,骑枪毫无滞碍地穿透了安格隆的身体。
这名锋盔骑士完全没料到情况会如此顺利,他惊喜地抬头看向安格隆的双眼,刚想说两句嘲讽的话语,却猛然发现安格隆的双眼没有一丝痛苦的神色,反而出现了几分解脱的欢愉。
他享受着痛苦之力充盈全身的感觉,对锋盔骑士咧嘴一笑:“如果我是你,就应该瞄准我的头!”
脑后光轮极速飞旋,海量的痛苦之力灌注进双管铳械之中,安格隆狂笑着扣下扳机,硕大的苍白光球激射而出,直接将另外三名锋盔骑士,毫无防备地碾成了一地血泥!
“不……不不不!”
仅存的锋盔骑士崩溃地松开了握持武器的双手,语无伦次地对狂笑不止的安格隆叱骂道:“怪物!你是怪物!你不是人,绝对不——”
锋利的细剑从锋盔骑士的耳孔中刺入,从另一侧的耳孔中串出。
焰尾拔出沾染着脑浆的细剑,熟练地在尸体身上摸索着财物,小声嘀咕道:“那也是只属于我的小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