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时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弱弱的问了一声:
“大姐,咱上哪啊?”
“一直往东,走!”
我傻傻的,愣愣的,不敢和小宋说话,也不敢执拗。骑上摩托带着她就往东走,过了多少个红绿灯也不记得了,脑袋嗡嗡的,像个僵尸一样的木讷着,唯一的感觉就是手冻得好疼!尤其是手指上尚未痊愈的伤口,随着每一次捏离合,都会钻心的疼!
终于,在一个红灯路口,我向右一拐,把车停在路边。战战兢兢地说了一句:
“大姐,停一会行吗?手冻坏了。”
小宋没说话,直接从摩托车上跳下来,坐在马路牙子上,又开始抽烟。
我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知道这会儿小宋的心里一定比我还乱。但毕竟我还小,没经历过什么事,不知道该怎么劝小宋。抬头看到前面不远有个电话亭,支好摩托车,小心翼翼地问道:
“大姐,我去给老塔打个电话行吗?我一点主意都没有了!”
小宋点了点头,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
打完电话回来,一边戴着手套,一边没话找话地瞎聊着:
“大姐你看我,吓傻了,刚才都忘了戴手套,真够笨的。”
小宋把烟一扔,拉住我有伤的那只手,把我拽到身边坐下。扒下来手套,两只手给我捂着,扭脸冲我笑了笑,说:
“斌子,我被他骗了!”
说完往我手上哈了口气,两只手轻轻的捧着,继续说道:
“他们原来就在一块儿,后来分了。他告诉我老死不相往来的,你看现在!”
我茫然地点着头,抽回手来,掏出烟递给小宋一根,自己也点了一根。小宋没有点烟,两个手指捻来捻去的搓着玩,看着我,呵呵地干笑了两声,继续说着:
“你看,这么简单就把我骗了!要不是你找我包饺子,不定瞒到什么时候呢!”
我沉默着,一句话说不出来。这不是我能理解的事情,也不是我能说得上话,帮得上忙的时候。
我的烟快抽完的时候,小宋的呼机响了,她和没听见一样,慢慢悠悠地点着烟,站起来拍拍屁股。
“够凉的!别坐着了,陪我溜溜吧!”
说完两手插兜,歪着头,往南就走。
我答应了一声,在后面跟着,不远不近的。从背影看,她不像是刚刚遇到那么严重事情的样子,走得很轻松,甚至有些惬意,还时不时地仰头看看天,冲着路灯喷着哈气。不说话也不回头看我。
走了没多远,在路边的小卖部买了烟和可乐。
“斌子,爱喝可乐吗?”
“不爱喝,有股怪味儿!就喜欢北冰洋,好喝又实惠!”
“喝习惯了就不觉得难喝了,来一个!”
我一点一点抿着,看着小宋咕咚咕咚地大口喝。
小宋打了个又长又响的嗝,然后哈哈大笑。
“斌子,你刚才跟老塔说的什么?”
“我就把咱们看见的都告诉他了。我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说你不哭不闹的,让我很害怕。”
“老塔说什么了?”
“他说让我看好你,他一会儿就到。”
“看我干什么!我又没事!”
“大姐,你不像没事的样儿!”
“小孩子别瞎琢磨。你一会儿跟老塔回去睡觉吧,我绕个弯儿就回家了。”
我们喝着可乐开始往回走,刚到摩托车那还没坐稳,老塔和嫂子就到了。
嫂子下车就一把抱住小宋,眼泪不停地掉。
“宋啊,别想不开,我和老塔给你做主,好好教训教训那缺德孩子!有嫂子呢,冲我你也不能干傻事儿啊!”
小宋拍着嫂子的背,一句话都不说。
老塔拉着我走了很远,小声地问我经过,问得很详细,一直到他下车之前小宋所有的行为动作都细细地问了一遍。
我们回去的时候嫂子还在抹眼泪,小宋倒是笑嘻嘻的,拉着嫂子的手,没事没事地说着。不懂的人还以为是嫂子有事,她是劝解的那一方呢。
老塔拿出烟来,还没等给大家分,小宋就发话了:
“塔哥,记着点,以后抽烟别在孕妇眼前儿喽!对嫂子,对孩子都不好!”
老塔眯着小眼,笑着把烟塞了回去,刚想说话,小宋又抢先说道:
“大冷的天儿,带着嫂子回去吧。我什么事儿都没有!让斌子陪我走走,完了让他送我回家。明儿下了班我过去拿自行车。”
嫂子拉着小宋的手不放,说了句:
“让嫂子陪你待会儿吧,说说话儿,啊?”
“嫂子,放心吧,我不干傻事!让这小孩儿跟我后边,给我送到家门口儿就行了。你们别这冻着了,回去吧,回吧,我没事儿!”
老塔又把我拉到一边,借着点烟的机会,特别小声地说了一句:
“看住喽!别让她出事儿!瞧着不对马上给我打电话!”
我点头答应。老塔把烟一扔,冲着嫂子说道:
“摩托车就留给他们俩用,咱先回。小宋向来说到做到,她说没事儿就是没事儿,我信她!你别老哭哭唧唧的了!”
小宋又抱了抱嫂子,笑容满面的样子。
我们走走停停,去了很多地方。看街景,吃小吃,一直到街道上冷清清的,很难再找到亮着灯的门市。
小宋好像也累了,而且凌晨的温度已经很低,我们都很冷。记得听人说过一家二十四小时的咖啡厅,我们骑着摩托车辗转找到了那里。
和小宋走进去的时候里面还真有不少人,有的好像在学习,有的是蹭地方睡觉的,也有的像是情侣,依偎在一起呢喃细语着。
十二块一杯的咖啡对于我来说真的够恐怖,而我也不懂咖啡该怎么喝,只记得很苦。
小宋好像也不喜欢,只喝了一口就不再动了。
“斌子,你对未来生活的希望是什么样的?”
“我不知道啊,没想过。原来就是想玩儿乐队。现在想的就是好好把学上完。一点儿一点儿地长大了,对很多事情的看法也变了。”
“说的都是什么呀!我问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对象!”
“大姐,我哪知道啊!可能找一个清心寡欲的人,一起笑看云淡风轻,简单快乐地在一起。也可能找个普通的市井小女人,每天一起忙碌奔波,为了柴米油盐吵架拌嘴。也可能回到农村,找个诚实朴素的村妞儿,每天种菜捕鱼,住着土房子,享受田园之乐。也没准就不找了,寻一寺庙,当和尚,修行去!”
“放屁!这是说你自己呐?”
“这是我想的。要说最有可能的就是找个能理解我的人,一起当普通小老百姓,开一间小店,并不太辛苦,但也不能飞黄腾达。安贫守分,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
“小屁孩儿!你写书去吧!还一套一套的!你编几个名字,就按刚才说的,一人给他写一篇故事,合到一块就叫《彩色的人生》!写去吧,啊!”
“我要不就不写,要写呀,第一本书就叫《宋佳琪》!”
“别吹牛了!你写我?你能写出来什么呀?你都不了解我!”
“要不我不写嘛!等时机到了,我给你立传。”
“什么意思?”
“就是写一本你个人的传记故事呀。”
“我知道!我是问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大姐,我不知道你那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
“别贫!我是问你为什么第一个要写的是我?再装糊涂我急眼啊!”
“大姐!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啊!真说出来就没意思啦!我能有什么意思?不就那点意思嘛!”
“不许写我!听着没!”
“为什么呀?”
“要写也行,等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