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原本是乘了轿子来的此处,然而锦瑟却自顾自的往前走,于是两人便一同步行
走上大街,锦瑟一路沉默,忽然听得前方叫卖麻糖,她才终于抬起了头,往那个摊档看了一眼。
苏墨眼看着她匆匆上前几步,忽然又顿住,随后又低着头转身走向他,忽而便笑了丫。
等到锦瑟重新回到他面前,还没开口,手中已经被他放了一些碎银子媲。
锦瑟捏了银子,这才跑到那个摊档前,买下了一大包麻糖之后,一边吃,一边继续往前走。
两个人足足走了半个多时辰,才终于走回到王府,锦瑟的麻糖也终于全都吃光了,口中弥漫着令人疲惫的甜香味。
走到门口,她终于回转身,看向他。
苏墨微微挑起眉来,似乎等着她开口。
锦瑟朝他笑了笑:“其实我知道,你并没有那么喜欢我。但你却尽心尽力营救我爹爹,我很感激你,姐姐在九泉之下,也会很感激你。当初若非爹爹出了事,我也不会再回这个京城来,等这件事解决之后,我若死了,那自然便罢了。而若能侥幸活下去,我……不会再继续打扰你
苏墨静静听了,嘴角竟然扬起笑意:“这,可又是在吃味?”
“不是。”锦瑟平静道,“不是吃味,也不是置气。我只是说出自己心头想法。”
苏墨淡淡垂了眼,抚了抚她的头:“我再给你三日时间,你重新想清楚了,再来与我说。”
锦瑟没有心思去想。她只一门心思想着父亲,想着从前母亲留下的那本写满仲离文字的书,极偶尔的时候,会想起苏墨躺在那花阴架下时,脸上倦怠疲惫的神情。
因此,三日后的答案,又会与现在有什么不同呢?
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三日后,的确什么都不同了。
宁王府。
书房里,苏黎面前,静静摊开摆放着一本写满那依文字的书,可轻而易举的看出那是一本教学用书,旁边不时的出现一些用簪花小楷写下的旁批与备注,却都是极其简单的文字,只类似幼孩学习那种。
然而就青越研习那依文多年却依旧毫无进展的情形看,这本书对青越来说,无疑是无比珍贵的。
这是自那日锦瑟来求他,准她回侯府去取一些东西时,他派了人重新去侯府搜查所得这样一本珍贵的书,却是随意摆放在侯府书库中的,莫怪得前几次搜查,都未曾被发现。
“只有这本了?”他扬眉,看向书桌前站着的侍卫。
“是,王爷。”侍卫答道,“奴才们翻遍了书房,只找到此一件与那依文相关之物。”
苏黎淡淡抚了抚额,不再说话。
一旁的小杜忙的道:“那你先出去吧,切记,此时绝不可外泄。”
“是。”
那人退了出去,苏黎却仍旧不说话,小杜察言观色了许久,终于开口道:“王爷,依奴才看,这本书绝对不会是传说中的天下志。”
苏黎冷冷瞥了他一眼。
小杜笑了笑,又道:“只是不知,王爷是打算将这本书收起来呢,还是找人来研究一番?”
顿了许久,苏黎才终于淡淡道:“收起来吧。”
“也好。”小杜自顾自的点头说道,“若那宋姑娘一心想要寻到的果真是此书,那她以后便只能来咱们王府寻了。”
苏黎脸色霎时间一变,冷笑了一声看向他:“我看你这奴才的脑袋是不想要了!”
小杜连忙缩了缩脖子,刚要开口说什么,门口却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进来。”苏黎没好气的应了一声。
来人立刻推门而入,带来的消息,却仿若晴天霹雳――
“王爷,宋侯在天牢中自尽了!”
小杜霎时间脸色大变,看了看苏黎,却仿佛还没回过神的模样,忙的提醒了他一句:“王爷?”
苏黎依旧不动,只是向来漆黑深邃的眸中,却缓缓的流露出一丝灰败。
竟然……死了么?
当他匆忙赶到天牢门口,侍卫们正缓缓将裹了草席的宋京涛尸身从天牢中抬出,见了他,忙的将尸身放在地上,等候他的吩咐。
苏黎久久没有开口,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终于,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时,他回过了头。
马背上,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那个身影,骑着马,在街道上横冲直撞,仿佛找不到方向一般,却最终还是冲向了这边。
他本以为她不会来了。
苏墨若将她护得好,本不应该让她来的。
然而锦瑟到底还是来了,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马勒住,翻身下马。
她竟没有哭,面容之上,一片平静。
她也没有看向任何人,只是盯着地上那卷草席,缓步上前。
当下便有侍卫认出她来,却都只是惶惶,惊疑不定的望向苏黎。
苏黎没有示下,只是望着锦瑟。
锦瑟缓缓揭开了那卷草席,待看清里面宋京涛苍白的脸时,身子重重抖了抖,却仍旧没有掉泪。
“父亲。”她低低的唤他,仿佛他仍然可以听见,“父亲,女儿以后再也不惹父亲生气了,父亲可不可以……认回女儿?”
她声音平静无波,苏黎却缓缓捏紧了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