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辰的身体微微一僵。
帝坟里有人？
他心脏猛地一颤，眼睛盯着前方的身影，裁劫之眼之下的对方就如同一轮骄阳般璀璨夺目，更可怕的是，周清辰能看到对方那身体就如同千万道坚韧锋锐的剑丝组成，通体都是重霄的剑意。
“不是人，是仙！”
周清辰心中一空，后知后觉地有些惊悚之感冒头，又被他压了下去。
“是那尊剑仙……”
周清辰不需用系统查看，很快就从对方身上散发出的一缕意蕴辨认了出来，与剑仙座深处那道隐晦的气息一模一样。
剑仙已是收敛了力量，如同没有修为的凡人，少了那不可直视的仙光与法则之力。
他孤身站立在前方，身上衣袍翻飞，发丝有些不羁地散乱着，手中时刻紧握着一把不知是何等灵木铸就的仙剑，看起来朴素无华，却让人不敢轻视。
这样一位真仙存在特意隐藏，若不是其主动现身，周清辰在未曾注意到的情况下根本发现不了。
“大意了。”
周清辰尚未摸清对方的意图，只在心中有些沉闷地想着。
命仙的陨落本应吸收所有人的视线，此事虽是短时间内发生，但周清辰却想得周到清晰，只要命仙一死，央华界诸位真仙必然方寸大乱，他便可悄无声息退走。
但这个本该完美无缺的计划其实有个前提。
那便是只有命仙一人在注意着他。
命仙一死，放在他身上的视线就会完全消失，转而让他得以全身而退。
他从太一仙殿中脱身后很快就凭借着一丝帝箓的感应撕开了央华界的封锁，到他离开央华界回到帝坟之中，其时间不超过一息。
但那本该在凛天境内的剑仙却出现在帝坟之中，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从始至终，剑仙就一直在注意着他，在命仙身死的那一刻剑仙就已经联想到了他，随即从凛天境踏过亿万里空间，与他一同遁入了空间裂缝之中。
“还以为只有命仙因着想吞我命数气运的缘故一直在紧盯着我，没想到……”
周清辰略有无奈，却也无法，只能将注意力放到远处的剑仙身上。
这剑仙的洞察力已是可怕至极，明明修的不是因果命数道，但心思却缜密无比。
“倒也可能是因为那命仙……祂在凛天境内或许出手察探过我和殷天凡，只是算不出我们的跟脚。剑仙应是察觉到命仙的一些反常 转而盯上了我们。”
“我入的是剑仙座，乃是剑仙的眼皮底下，即使原本的剑仙不认为我能威胁到命仙，但也足以让他分出心神关注着我。”
周清辰在心里头思忖着，远处那道身影却已经转过了身来。
那男子面貌硬朗，胡子拉碴的，一双眼睛明亮而有神，眸光锐利如宝剑锋，乃是以真容示人，未曾在周清辰面前显圣，这点倒令他感到一阵诧异。
秉持着走一步看一步的态度，周清辰先是行了一礼：“见过剑仙。”
周清辰分明看到，那中年模样的剑仙脸上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目光在他身上打量着。
好半晌，剑仙这才收回打量的视线，他将双手环抱胸前，那木剑也被其环在怀里，只朗声道：“当真是奇人，本仙收敛了力量气息，你亦未曾面见过我，竟能认出我的身份。”
“这，应当不会是猜的吧？”
剑仙语气倒是有几分跳跃，与周清辰想象中的模样出入颇大，这让他心里一时有些怪异之感。
他微微摇头，回道：“小辈能认出仙人，非是猜测。”
那剑仙颔首，复又问道：“小友应当不是央华界生民吧？”
他明明是在问周清辰，但却未让周清辰立刻回答，而是继续道：“央华界天下生灵何止亿万，但却从未诞生过你这样的存在。”
剑仙惊叹周清辰的出现，面上并没有对他产生似命仙那样的贪婪与算计。
他和周清辰之间保持着一段距离，声音却很清晰地传入周清辰耳中：
“命仙高坐云间，央华界哪处有气运沉浮，哪处诞生了命格强大之辈，几乎都逃不开她的双眼，哪能漏了你这个连她都要亲身察探的命数子。”
“只是她早已贪婪成性，即使你身上有太多不妥与神秘之处，她也权当看不见了。毕竟她又如何能想到这被众位真仙统治了万万年的央华界，会出现能危及到其性命的界外之人……”
闻言，周清辰眼神微微闪烁，却并未打断对方的话。
剑仙语气感慨而唏嘘：“央华界众生，表面上是真仙统御着、道统诸途繁华兴盛，实际上不过是众多真仙饲养的血食，需要的时候便许以冠冕堂皇的身份，把他们丢入太一之中，替诸仙寻找机缘，再被吞了命数，即使再天才妖孽也要终生蹉跎于仙道门前。”
“这已是众仙粉饰过后的结果，在更久远的时代，命仙还未出现，凛天境不知坑杀了多少崭露头角的绝代天骄。”
“我不过是幸运了些许，得以跳出血口，一举从桌上的口粮变成了高高在上的真仙。时命相济，得道成仙，命仙开始吞命噬运之后，我是唯一一个破局的。”
“只可怜那央华界就如同囚笼一样，连真仙都要被困在其中。元仙不欲寻求破笼之法，认为太一之中有大造化，从刚开始不得飞升的怨怼变成了后来的不愿飞升。”
剑仙说了许多，似乎一点也没觉得和一个大乘境的小辈修士说这些话有什么不妥。
“凛天境的华仙、尘仙亦不是善人，两位几乎在同一时代成仙，让元仙忌惮了许多，到后面迫害天骄，很大原因也是因为这两位的崛起让元仙意识到凛天境已不需要更多的真仙。”
“而后千万年，天下无人能冒出头来，仙似乎又变成了传说。加上命仙修的因果命数道逐渐高深，天境便换了温和的方法，也不兴杀人了，改吞气运命数，元仙初时还乐见其成，后来命仙因此而修为大涨，元仙反应过来已是来不及。”
“天境从他的一言堂变成了他和命仙各占一半大势，华仙、尘仙则摇摆于两者之间，倒也让天境稳固了不少。”
“只是到了后来，除了元仙，其余几人都不再寄希望于太一仙殿。而我这个根基最浅的则看得更开些……”
说到这，他从回忆的思绪中抽离，对周清辰问道：“你也进入了太一之中，不知到了哪层弟子宫？”
“那太一眼光很挑，元神梦入其中大都浑浑噩噩，混沌之间便能赐下一些缘法，只是大多是些真仙级别的，而且更多的情况是什么都没有赐下。”
听了他的话，周清辰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剑仙前辈这么问，看来是到过那弟子宫？”
远处的剑仙顿时哑然，摇头道：“到是到过，是丁等弟子宫，只不过那里的传承似是看不上我，没有一道是回应我的。”
他目光锐利，觑了周清辰一眼，又道：“不过倒是没有让我空手而归，得了一道仙法，不知是何等级别，乃是剑道传承，稀罕无比，我能成就仙位很大原因便是因为那剑道传承，唤做《上箬剑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