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雅绿很想尝试阻止王靖娴,如果阻止不了,能让她缓一缓再想一想也好,最起码真心实意提醒一句也成。
但直觉告诉她,现在这种情况下,直接上前找王靖娴,怕不是一个好选择。
气氛热烈时,那个泼冷水的人,一定最扫兴。
没准荣老大还会将人恨上,人家好不容易要有个媳妇,这时候谁出来阻止,哪怕是说公道话,那也必然是大恶人无疑。
康雅绿咬着下嘴唇,望向王靖娴那后脑勺,很是有几分纠结。
再瞥一眼王靖娴身边,姚杏来那窈窕身影,康雅绿那眉头都拧了起来。
有这位在,怕是一定要同她唱反调的。康雅绿相信,只要她开口劝王靖娴,姚杏来绝对会反着来,把这把起哄结婚的火,给拱得更旺。
那就等于火上浇油,把王靖娴往这场前途未卜的婚姻大坑,又推上一把。
要是现在什么都不做呢?那在王靖娴领证前,还有机会吗?
似乎,两难。
康雅绿低着头、抱着膀、皱着眉混在人群当中。
她知道,其实是自己和王靖娴关系不够好,眼下要是换成自己的好朋友,她哪里还会犹豫这么多,定然是要先把人按住,把利弊分析一通,再让对方好好考虑做决定的。
因为关系很一般,她才会纠结衡量,要不要去当这个“出头鸟”。
说到底,她也不是什么纯好人,只不过是偶尔良心发现罢了。
“雅绿,你咋了,愣啥神呢?”赵晓娟不知道听伍德富说了啥,特意慢下脚步,等康雅绿一起走,“这事啊,咱们八成是管不来的,我提过一嘴,被人挤兑了。你要想劝,估计也落不着好。”
她是来劝康雅绿的。
康雅绿没吱声,赵晓娟说的她当然懂,可她已经动了心思,良心跳跃着,才如此犹豫纠结。
“赵晓娟说得对,这事不应该管,谁管都落不到好。你要是非得想提醒,我去说。反正我要返城了,他们恨不恨我无所谓。”
令康雅绿感到意外的,方高峰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她们跟前,扶着小眼镜,低声说道。
“不用,我要是想管闲事当然自己去管。但还是谢谢你。”康雅绿没想到方高峰会这样说,感受到那一丝好意,她没好意思再不理对方,客气地回应了下。
谁想,就因为这么一句,方高峰竟是丢下一句“我明白了”,而后迈上大步,追上王靖娴和姚杏来她们,就当着大家伙的面,劝王靖娴再考虑考虑。
旋即,事情的发展再一次出乎康雅绿的意料,朝不可控的方向,轰轰烈烈呼啸而去。
不知是谁起哄,说方高峰莫不是对王靖娴有想法。
先前方高峰给王靖娴糖和巧克力的事情又被翻出来,更有人说他们是不是有什么。
两个人自是极力否定的,可他们越焦急否定,好事者越开始怀疑论。
“你们要是没啥,静娴现在就更应该坦坦荡荡依照约定,同荣同志去开证明扯证啊!”最后,姚杏来来个一锤定音。
在一旁目睹一切的康雅绿终于瞧明白了,感情姚杏来是在拼了命的把王靖娴往这场婚姻里推呢。
尤其是在方高峰“仗义执言”后,姚杏来简直大有变本加厉之势。
“重点错了,重点和方高峰没关系,重点是王靖娴同志和荣记工员,到底是不是真的想要同彼此结成夫妻。结婚不是儿戏,是需要慎重对待的人生大事,所以,两位同志必须要确定自己的心意,确定对彼此的真正态度才对!不能因为任何人的希望和鼓动而去结婚。”
康雅绿终于忍不住,拼尽力挤到“主角”身边,慷慨激昂大声说道。
她有预感,要是这会她还什么都不说,怕是等会这事就要板上钉钉。
这番言语一出,现场陷入一片略显诡异的静默,只剩狠叨叨的冷风继续凶猛刮过。
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谁又想承认自己是在瞎起哄,鼓动别人结婚呢?这不是等于害人么。
“他们既然答应去登记领证,那当然是想清楚的,王靖娴是个好同志,更是一个明白事理的好同志,她既然愿意同荣记工员结成夫妻,那自然是有理由的,荣记工员当然也非常愿意,不然你以为两个大活人,会因为咱们鼓励就去领证吗?”
又是姚杏来率先打破沉默。
“不信大家伙问问荣记工员,荣老大你愿意不愿意和咱们静娴领证结婚啊?不许不回答,不然会有有心人说是大家伙逼你的!”
荣老大在众目睽睽下,闷声低头,挤出一个“愿意”。
荣老大的反应,在康雅绿的意料之中,她什么都没说,但已然猜到了接下来大概会有什么样的进展。这会她只是在犹豫,自己要不要继续管这事。
管还是不管,要做的事可截然不同。
“你们看,荣老大愿意得很呢,静娴自然不必多说,她向来是咱们这些人里觉悟最高,最说一不二的,做事又最是认真负责,怎么可能因为大家起哄就拿婚姻大事当儿戏呢!静娴,你说是不是?”
人们的目光又刷一下,落在王靖娴身上。
被注视着的王靖娴,有过犹豫,但很快挺起胸膛,说自己就是“愿意的”。
“你看,当事人都这样说,人家就是乐意的。谁会傻到因为大家伙的意愿和鼓动,就去结婚呢?有些人啊,自己年轻不愁嫁,居然还见不得别人喜结连理,真是搞不懂!是嫉妒还是瞧不起人呢?”
姚杏来又补上一句,让王靖娴的脸色微变。
“康雅绿,你不要多管闲事!我的路我自己有分寸。”
康雅绿默默摸摸鼻尖,紧抿双唇,坚决认怂。
事已至此,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她又不是王靖娴的什么人,还能做什么呢?
被各种目光注视着,康雅绿只管闭口不言。直到人群全部经过,直到热闹的气息再次浮现,遥遥望向远去人们的她,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她不知道该骂自己蠢,还是该说起哄的人没节操,又或者该等着看王靖娴和荣老大的笑话?
只不过,除她之外,还有一些人离开了起哄瞧热闹的队伍,她想这或许证明自己或许也不算错得太离谱。
“康雅绿,我说过的,你不该管这种闲事,你瞧现在!”方高峰的语气里头虽有关切,但更不乏责备。
康雅绿很想骂人,但感念方高峰那一丝善意,她到底抿住双唇,生生忍着没让任何难听冒犯的话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