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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沧海胡乱包扎一下手上的伤口,向刘正风抱拳表示一下歉意,便缩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闭口不言。

实则,他已经在考虑自己门下弟子曾经得罪过令狐冲,自己对其态度也不好,今日之后该怎么应对呢。

刘正风见屋内一下子没了事端,又估算一下时间,发现差不多了,不如早早洗了手,让众人散场吧。他相信今日华山派露了这一手,在座众人肯定迫不及待地想将消息传播出去,没人再愿意磨蹭下去。

于是,在刘正风示意下,门外一个身穿公服的官员进来,身边跟着几个衙役,手中捧着托盘。那官员拿出托盘内的卷轴,朗声道:“圣旨到,刘正风听旨。”

众人又一吃惊,江湖上的事情什么时候跟庙堂相干了?就连正在跟石天寒暄的五岳剑派师伯们也止住了声,纷纷看向那名官员。

侠以武犯禁,江湖和官府向来看不顺眼,能不碰面就不碰面,这又是一条武林潜规则。

谁知刘正风淡定地屈膝跪下,朗声道:“微臣刘正风听旨,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官员张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据湖南省巡抚奏知,衡山县庶民刘正风,急公好义,功在桑梓,弓马娴熟,才堪大用,着实授参将之职,今后报效朝廷,不负朕望,钦此。”

刘正风磕头拜谢:“微臣刘正风谢恩……”

随后,他起身向那官员弯腰道:“多谢张大人栽培提拔。”

官员捻着胡须笑道:“恭喜恭喜,刘将军,以后你我同殿为臣,不必如此客气。”

刘正风自然是好一顿客气话,说得那官员脸上满是笑意,最后用一只分量不轻的包裹将其送出了门,显然,包裹中的物什价值不小。

直到官员离去好久,堂内众人依旧不怎么放得开,都被刚才那一出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这里可是刚砍了个人啊,怎么回头又跑出个官府中人,也不问砍人的事,封了个官拿了点钱就走了。

这种反差过于时髦了些,让人看不懂。

刘正风对这氛围很满意,这样一来,他金盆洗手应该没什么大碍了。他脸带笑意,走到正堂中央,抱拳对着众人一揖,说道:“众位前辈英雄,众位朋友。今日远道光临,刘正风实是脸上贴金,感激不尽……从今以后,我刘正风退出武林,我门下弟子如果愿意改投别门别派,各人自便。刘某今日邀请各位到此,乃是请众位做个见证。”

众人自然知道自己来此的责任——不就是作证么,纷纷说几句好话,什么“急流勇退”、“大智大勇”等等。

刘正风让门人搬来一个木架子,上面有金子锻打的脸盆一个,里面装满清水,他伸出双手,正要放入盆中,忽听见外面有人大喝一声:“且住!”

刘正风一惊,抬头看去,发现大门口走进四个穿着嵩山派衣服的高手,一进门,四人分边站立,中间又走出一人,手中高举一面五色锦旗,旗上缀满了珍珠宝石。

那人说道:“刘师叔,奉五岳剑派左盟主旗令:刘师叔金盆洗手事关重大,请暂行押后。”

刘正风讶然道:“不知这是为何?”

拿着旗子的明显是嵩山派小辈弟子,面对长辈提问,不敢不答,以免失了礼数,却也只道:“弟子不知,弟子只是奉盟主之命行事。还请刘师叔恕罪。”

刘正风正色一正道:“当年五岳剑派结盟,约定攻守相助,维护武林正气,遇上和五派有关的外门大事,大伙儿都得听从盟主号令。这原是不错,可今日在下金盆洗手,乃是我衡山派派内之事,更是刘某私事,既没有违背武林的道义规矩,更与五岳剑派其他门派不相干,并不受盟主令旗约束。还请贤侄转告左师兄,刘某无法接下此令,请左师兄恕罪。”

石天端着茶杯,觉得好笑。严格说起来,他没有来过这么讲礼数规矩的时代,对这里的一切都觉得有些新奇,好像有人在他面前演古装电视一样。

双方一口一个“恕罪”,偏偏说得都是“干你屁事”或者“干我屁事”的意思。

刘正风不管不顾,不接那华丽镶钻的令旗,回身就要摸金盆。

一道银光闪动,一枚细小的暗器破空而至,眼看就要射向刘正风的双手。

若是刘正风坚持洗手,这手可就别想要了。

此时,刘家门下处理完了木高峰的尸体,将带有“华山劳德诺”铭文的长剑送回华山派这一桌。

劳德诺微微松了口气,他生怕这剑被人拿了去做什么文章。

可是还没等他接剑,刘家门下递上的长剑又消失不见了,再定睛一看,是身旁的大师兄取了那剑,做出投掷的样子。

“铛!”

金铁交击声响起,刘正风一愣,待看清情况后,连忙顺势将完好无损的双手放进金盆中,胡乱拨了两下,以示洗好手了。

他心中松了口气,这才慢悠悠地拿起盆边的毛巾,搓了两下。再双手抱拳,向着惊呆的众人行礼道:“各位武林朋友,田间散人刘正风有礼了。”

众人哪里还顾得上看他行礼,一个个都盯着梁上一把晃悠的长剑,剑身上横插着一根细小的铁钉,剑身前段部分已经全部没入房梁,剑柄上清晰可见“华山劳德诺”几个铭文。

又是他!

此时,房梁上跳下一个中等身材、上唇两撇鼠须的汉子,一脸怒色看向石天道:“你是何人,竟敢拦下我的丧魂钉?”

石天端着茶杯,没有回答。

已经洗过手的刘正风非常懂事地接过这茬,朗声道:“可是嵩山派的费彬费大侠?”

“刘师兄何出此言?”费彬转过身,一个头两个大,他没能挡下刘正风,这会儿说话都不够硬气了,“你我也曾把酒言欢过,何至如此生份?”

“费大侠!”刘正风客气道,“在下已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如今只是衡山城普通乡绅,当不得费大侠师兄之称,还请费大侠莫要高抬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