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舱里，余茵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象征锁定的绿灯转红，游戏舱的盖子被人揭开，林照间的母亲还有陪同的几位专家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关切地问她还好吗？
“能……”她的额发全湿，湿漉漉地搭在脑门上，勉强撑着手坐起来，“给我涤除情感吗？”
“这……”
林照间的母亲下意识地看了眼旁边的博士，在看到对方微微摇头的动作时，含着柔软的歉意看向余茵，“抱歉，不行。”
余茵没问没什么不行，她很累，没有力气，急需休息。林照间的母亲扶着她从游戏舱里坐起来，到一旁提前准备好的床铺上休息。
医生和护士蜂拥而至，她以为是来看林照间的，却不想围到了她身边。
她看向一旁满眼担忧的女人，“怎么了？”
“你的身体指数不太好。”她干燥温暖的手抚摸了一下余茵的头发，“让他们给你看看。”
左手一疼，年轻护士在给她扎针，见余茵看过去，轻声细语地解释：“是营养剂。”
余茵点头，随着药水一点一点进入身体，她的情绪似乎也变得平静了一点。看向房间里另一个紧闭的游戏舱，“他怎么样？”
“意识回笼了一些。”大胡子博士拿着一个余茵看不懂的仪器说，“我们尝试输入了一些信号给他的游戏舱，虽然没有得到回应，但脑电波对我们的呼叫有反应。”
这就是好现象了。
余茵对着冷白的天花板平复情绪，又听见对方说：“你进入游戏后，因为系统被屏蔽了，我们没能实时监控画面，游戏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余茵回神，将游戏的内容概括性地讲了一遍，着重讲了最后一天，路饶登出游戏的方式。
“是死亡。”她的声音像是机器一样没有起伏，“只有死，林照间的意识才能离开那个世界。”
现场所有人都是满眼惊惧，被她的话吓到了一样僵在原地。大胡子博士跟他身边更年轻一点的研究员低语了几句，再看余茵的眼神十分复杂，“如果是林照间，确实有可能做到。”
“他改变了游戏与玩家的关系，如果说原本的游戏里的角色和现实玩家之间是寄生关系，在他的改变下，成为了从属。”
余茵分不出太多的精力去认真听博士的话，脑子里一团浆糊，耳边的一切声音都渐行渐远，床边的女人温柔地给她掖了掖被子，让她睡吧，先休息一会儿。
她在这样温和的低语里睡去。
进入第二个副本前，大胡子博士委婉地建议她不要轻易告诉游戏里的林照间这是一场游戏，这会让他竖起壁垒，第一个副本里她有能帮她作证的朋友，路饶侥幸相信了她，但第二个副本里的许誉对她的防备心很重，本身就是一边爱着她，一边恨着她，对她并不信任。
余茵听完，沉默了一会儿，问了个问题：“如果我带着目的接近他，哄骗他，让他相信我，再告诉他这是一场游戏，我的目的不过是让他跟我回到现实世界，会更好吗？”
咄咄逼人的话，就差直白地指控他们这是在逼她骗人了，但是她说的无比平静。从第一副本出来后，她一直维持着这种不正常的平静。
大胡子博士因为她的话顿了顿，没有说话。
林照间的母亲在旁边，眉心蹙起，迟疑地说：“或许你可以尝试着把游戏当成真实世界，会不会效果更好？”
余茵蹙起眉，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在她看来十分越界的要求，“抱歉，这对我很难，除非帮我开启沉浸式模式，我想我做不到。”
可开了沉浸式，她的行为就不可控了。
林照间的母亲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充满歉意地看了她一眼，“是我着急了。”
余茵不再说话，她躺进游戏舱里，听见舱门关闭的声音。
一转眼，她发现自己正坐在一间类似于核心研发实验室的工作间里，周围满是正在进行操纵器械进行实验的年轻人，感觉自己手里握了东西，低头一看是一支笔，面前还有一个类似于记录册一样的棕色硬纸板。
“邵音别愣着！你记一下参数！”
戴着金丝眼镜的男生很不客气地喊了一声，打断了正在无声梳理新身份的余茵，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拿起笔起身去看数据，这是她多年研究员生涯带来的条件反射。
“错的为什么要记？”
温和又冷淡的声音，打断了整组人的动作。
这声音很熟悉，一回头，余茵不出意外地看到了许誉。
有片刻的恍惚，几个世界里，许誉和路饶是长相最相似。同样瘦削单薄的身材，没什么攻击性的长相，双眼皮很窄，眼尾上扬，看人的时候有点冷。许誉的穿着打扮很“老干部”，规整的白衬衫外套了件灰色毛马甲，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整个打扮都透露着一种故作老成的气质。
来人没看余茵，视线越过她看着组里正在操纵器械的同学，眉心微皱，语气平静地又解释了一次操作流程。
阐述的过程细致到一个其他专业的本科生来都能完成。
看不出半点不耐，但就是能让人感觉到他正在压抑自己的不耐烦。
余茵这时也完成了对于世界信息的接收，距离她离开这个世界，过了将近四年半的时间。四年里，许誉无声无息地退了圈，考研上学，现在正在读博，有望留校任教。
她的身份是许誉同专业的研一学妹，家境殷实的天才少女，凭借两篇本科时期发表的高质量sci被许誉的导师破格招进了实验室一起做项目。
这是她来实验室报道的第一天。
“邵音。”
年轻的助教眼神不善地看着兀自垂头发呆的“天才少女”，她的名声很响，导师对她寄予厚望，多次肯定了她的知识储备，来之前特意嘱咐过他，多关注一下她的实践能力。
这个他还没来得及观察出来，但对方发呆的能力倒是很强。
“你过来，做一下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