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氏本族的玉牌,可不是谁都能拿得到的。
除却傅氏本家家主一脉之外,手上还能拿着傅氏玉佩的,也只有京中的镇国公傅府和长公主卫茗徵的人。
况且,这玉佩也不是随便就哪个家仆能拿到的,须得是镇国公和公主的心腹,东宫的幕僚属官都未必能得来一块。
拿着这么一块玉牌,只要都尉府守将曾在傅氏将军手下效过力,都要给持有玉牌者三分薄面,更不要说他一个小小的丰州司法,还只是刺史大人的帮手罢了。
面前这青年还说了,要将丰州之事告诉“殿下”,试问和傅家沾边的,除了东宫的那位,还能有几个殿下?
“下官有眼不识泰山,亲眷惊扰了上官办事,该罚,该罚。”蒋司法心理素质不错,赶紧起身俯身抱拳。
“罚?我可没权力罚你,你是刺史大人的手下,殿下都管不得的人。”沈飞阳把玩着手里的傅字玉佩,心说上头有人就是好办事啊,刚才还对着她吹胡子瞪眼的,现在立马就恭顺了。
蒋司法冷汗都下来了,这人阴阳怪气的角度也太毒辣了,这不是往他脑袋上扣帽子吗?
“下官这就勒令小舅将百姓的钱还回去,挨家挨户赔礼道歉,还请大人网开一面……”说罢蒋司法牙一咬,竟要撩开袍子跪下,沈飞阳身形一闪,便架住了他。
她心说小样儿,你也跟我来这套?不是祭天和登基大典,大臣都不用跪皇帝老儿,你要是跪了我,不是也能去告我一状?
“既然蒋司法诚心悔过,事后可千万要好好约束小舅,不要做那阳奉阴违的勾当。”沈飞阳意味深长地拍了拍蒋司法的肩膀,一脸高深莫测地转身离去。
蒋司法只得拱手相送,那宋三郎已经被吓得呆立在原地,他从来没见姐夫这么低声下气过,因此事情结束,沈飞阳都和蓝沄剑走远了,他才反应过来。
“姐夫,那小子什么来头,竟然这么……”
话音未落,蒋司法一脚便踢在他后腰上,生生给踹出了三丈远。
“王八羔子,净给老子惹祸,还不赶紧回家找你爹娘要钱,还了那帮贱民去!”
“你使了什么法子,竟然把地方官员吓成那样?”蓝沄剑慢悠悠地往卖马车的地方走,看沈飞阳把玉佩塞回怀里,眼睛闪了闪。
“嗐,狐假虎威呗。”沈飞阳低声道,她倒是也没想到,卫茗徵给她的玉佩能有这么大的排面,看来从叶榆城开始,这人就有把她拉拢过来的意思了?
不过这感觉也不坏,沈飞阳也不是放下碗骂娘的主,虽然她隐隐约约猜得到卫茗徵给她这块玉佩别有深意,但她不想细想。
一旦细想,心就乱了。
“一边故作深沉,随便暗示一两个词儿,那群当官儿的自己就会去脑补什么意思,这不就成了。”
她得意地说道,光天化日之下,她也不能随便就杀个官员,不然就算卫茗徵亲自捞她,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换个法子,不动一刀一枪,这事儿就解决了,她心里还挺美的。
“你也不怕,长安的那位知道了不高兴?”蓝沄剑看她得意的样子,不由得开口同她玩笑。
毕竟她压根不觉得,卫茗徵不高兴就能阻止莫问心这么干。
“呃……应该不至于吧?”沈飞阳想了想,“就算不高兴也没事,我这箱子里可有两份大礼呢,她就算不高兴,见了这两样东西也得高兴了。”
蓝沄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她也没想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不是滋味,只得轻轻摇了摇头,自顾自地去掏钱买马车了。
等她买完了车,沈飞阳才背着箱子过来,上下打量了蓝沄剑的面色一番。
“怎么阴着个脸,想起什么不高兴的事了?莫非这附近住着你仇家,而你打不过?打不过也没事,既然你是我师兄的弟子,我肯定也要帮你的。”
看她拍着胸脯保证包在她身上,蓝沄剑翻了个白眼,把赶车的鞭子往她怀里一扔,“我不会赶车。”
沈飞阳接住了鞭子,把箱子塞进了车里,有些莫名其妙:“不会赶车也不至于不高兴吧?莫非……”
“莫非你葵水要来了?”
“唰”的一脚直奔沈飞阳心口而来,沈飞阳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飞踢而来的脚腕,随之而来的还有蓝沄剑的骂声:
“青天白日的,胡说什么呢!”她脸颊绯红,感觉到沈飞阳抓住她脚踝的那只手火热的温度,还没等对方辩解,便抢先低声说道:
“赶紧放手,你忘了你穿着男装呢吗?!”
沈飞阳赶紧把手放开,掩饰般地轻咳了两声,她忘了现下还在大街上呢,周围已经有几个行人向这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两个人间气氛有些尴尬,沈飞阳只好扭正了身子,扬起马鞭,催马离开丰州城。
等马车出了丰州,走上官道,沈飞阳才开口:“蓝沄剑,对不起,我刚刚确实不该胡说。”
沈飞阳觉得,这的确算是她的问题,她在佚名门没大没小习惯了,说话有时候口无遮拦,忘了这是个还有点封建的世界。
这可不是她那个时代,在大街上问人家是不是葵水来了,和骚扰良家妇女有什么区别?也怪不得人家蓝沄剑生气嘛。
蓝沄剑只是叹了口气,扭过头去,“问心,我只是时常忘了你也是女儿身,有些……有些不自在罢了。”她倒不完全是因为莫问心在大街上问她葵水而生气,但羞恼的源头,她却也说不出口。
沈飞阳挠了挠头,“那等到了肤施,我去买两身女装穿穿?”反正她现在也白回去了,想来穿女儿家的衣服,也该不像原来那么辣眼睛了。
毕竟在郢都时,千鹰卫把穿着女装的她认成男人,这事儿她可还记着呢。
蓝沄剑想说不是那种问题,到嘴边的话却又咽下,她叹了口气:
“肤施又能有什么好料子,等到了长安,再找布庄挑些花色好的,量裁着做两身得体的衣裳才好。”
沈飞阳听罢后也没多想,只是点了点头,继续专心赶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