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中,厚重的檀木气息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与压抑的氛围交织在一起,让人无端地感到喘不过气来。
八阿哥胤禩轻叹了一声,那叹息声仿佛裹挟着无尽的沧桑与无奈。
他抬眸看向胤禛,目光中带着洞悉世事般的了然:
“四哥,太子二哥如今可就这一根独苗了,你难道真能忍心看他出事?”
这话语,看似平常的问询,实则绵里藏针,好似已将胤禛的心思摸了个透。
胤禛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脸色黑得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夜空,仿佛能随时落下倾盆大雨。
他沉沉开口,声音仿若从胸腔底部发出:
“宜修的本事我是知道些,可她也不是无所不能的神仙。
太医院里那些医术精湛的御医都对太子之子的病症毫无办法,她一介女流,又能有什么回天之力?”
“就是说啊!”胤禟赶忙接上话茬,眼神中闪过一抹决绝,稍纵即逝,却满含坚定,“她再厉害,终究也只是个女人。”
他在心底暗自起誓,不管发生什么,都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她分毫。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之时,大阿哥胤褆冷不丁地出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局:
“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他的声音带着一贯的粗粝,在安静的御书房里显得格外突兀。
康熙坐在龙椅之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略作思忖后,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那就让宜修试试吧!”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好奇的光亮,身为帝王,他向来对有特殊本事的人充满探究欲,这次也想瞧瞧,这个宜修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胤禛紧咬着牙关,心中一阵翻江倒海。
他暗自思量,若自己此刻已然登上皇位,手握天下大权,是不是就能毫无顾忌地护宜修周全了呢?
这么想着,他抬起头,眼中满是忧虑:“可这事儿该怎么跟宜修说呢?难不成直接把实情一股脑儿都告诉她?”
康熙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那笑容挂在脸上,却丝毫未达眼底,透着几分高深莫测:
“你难道没听你额娘讲过?宜修这丫头,若为男子,必定是神医再世。”
老十四胤祯站在一旁,悄悄低下头,极力隐匿自己脸上难以遏制的愤怒。
他的双手紧握成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如蜿蜒的小蛇。
他在心底愤愤不平:嫡子就是不一样啊!为了保住嫡子一脉,竟连自己的女人都能这般轻易地利用与舍弃 ,这皇家的亲情,当真是薄如蝉翼。
——
暮霭开始悄然爬上宫墙,不多时,胤禛的身影匆匆闪入内室。
他脚步急切,袍角带起一阵微风。
宜修正安静地坐在榻边,听到声响抬眸望去。
待听完胤禛的话,她手中正整理着的帕子悄然滑落,双眼瞬间瞪大,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脱口而出:
“让我去给弘皙治病?”那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带着难以掩饰的惊讶与忐忑,尾音微微发颤。
胤禛紧走几步,站到宜修面前。
他望着宜修,眼中溢满了担忧与愧疚,那眼神仿佛在诉说着千言万语却又无从说起。
他嘴唇微微颤动,轻声说道:
“宜修,对不起,是我没能护好你,让你陷入这般为难的境地。”
说完,他缓缓低下头,不敢直视宜修的眼睛,像是在内心深处狠狠责备自己的无力与渺小,连最在乎的人都保护不了。
“没事。”宜修扯了扯嘴角,强挤出一抹苦涩的笑容,那笑容在黯淡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凄凉,藏着深深的无奈。
她垂眸,目光落在地上的帕子上,在心里默默想着:
(毕竟你也做不了主。这深宫里,谁人不知康熙对太子胤礽的宠爱已经到了极致,弘皙又是太子目前唯一的儿子,为了治好他,那些人怎会放过一丝一毫的可能。)
“走吧。”宜修无奈的拍了拍胤禛的肩膀。
——
毓庆宫内,灯火辉煌,热闹得如同白昼,几乎宫里稍有地位、叫得上名号的人都齐聚于此。
奢华的装饰在烛光下闪烁,众人交头接耳,声音嗡嗡作响,交织成一片喧嚣。
宜修踏入殿内,心中暗自叫苦不迭,脸上却维持着恭敬的神色,盈盈下拜:“参见皇上。”
她心里满是无奈,暗自思忖:(太医院里皆是医术精湛的太医,哪轮得到我呢?
更何况我擅长的是西医,要是给弘皙阿哥来个开刀放血,康熙和太子胤礽恐怕当场就要将我碎尸万段了。)
太子胤礽站在一旁,眼睛瞪得滚圆,满是血丝,紧张得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
他的目光紧紧锁在康熙身上,仿佛康熙的一个眼神就能决定他儿子的生死。
康熙负手而立,深深地看了一眼宜修,那目光犹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让人捉摸不透,随后轻轻点了点头,沉声道:
“宜修,你去看看吧。”
“谨遵皇上旨意。”宜修应道,莲步轻移走到弘皙面前。弘皙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
宜修抬手,担忧地抚了抚他滚烫的额头,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感慨:
(这便是弘皙阿哥啊,生得眉清目秀,模样倒是俊俏。只是可惜,日后太子没能登上皇位,他也跟着落魄,落得个不被重用的凄凉下场。)
宜修在屋内专注于诊视弘皙,对外间众人的神色变化浑然不觉。
胤礽目光缓缓扫过那些逐渐长大、愈发显露出野心的兄弟,脸上浮现出一抹讽刺的冷笑。
在他看来,这些人真是自不量力,仿佛根本不清楚这皇位的争夺有多么残酷,却一个个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一杯羹,这皇位,当真就这么令人着魔吗?
胤禛站在一旁,周身散发着如寒潭般的冷意,脸上除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丝毫瞧不出其他情绪,让人无法窥探他内心究竟在想些什么。
胤禩则微微低下头,看似恭顺,可低垂的眼眸中却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波动。
他的心里既忐忑不安,又隐隐有一丝按捺不住的喜悦。
他暗自思忖,如今局势这般微妙,这至高无上的皇位,会不会有朝一日真的落入自己手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