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逐渐黑了下来,城中的商户一盏盏亮起了灯笼。
“天黑了,我们去哪?”
陈归安瞧着姜芜问道。
“继续待在这里。”
姜芜抱着小黄,依然一动不动的盯着远处来来往往的行人出神。
“这里是幻境,天黑天亮对我们来说都是一样的,影响不到我们幻境外的人。”
她伸出手,抓住了飘在眼前的一缕黑气,那黑气在姜芜手心里瞬间消散。
“果然,术法没有消失,只是被天地法则禁锢住了。”
陈归安无奈地瞧了她一眼。
“这天地法则的制定者是陶春景,她只是不信,又不是完全不存在。”
“既然术法没有消失,这幻境依靠的也是陶春景的能力,那我是不是有机会可以冲破这方幻境的天地法则?”
姜芜思索了一下,开口问道。
“也许是可以的。”
陈归安伸出手,对着空气打了一拳,丝毫没有灵力的波动。
“不行,完全感受不到灵气。”
他摇了摇头,收回了手。
姜芜也试了几次,最好的一次灵气在指尖打了个转又散掉了,符箓也像白纸一般,发挥不出什么作用。
天完全黑下来后,春桃家亮起了一点微弱的烛火。
小小的春桃坐在床边,给陶春景盖上被子,准备起身时,陶春景却拉住了春桃的袖子。
“姐姐,你去哪?”
陶春景开口,眼睛黑黑的,一眨不眨地盯着春桃,看得春桃心里发毛。
“我出去看看街坊四邻有没有浆洗的活,去挣些银子,等有了银子就给你做身过冬的袄子。”
春桃将陶春景垂下的发往耳后捋了捋,笑着跟她说道。
“快些睡吧,明天一早等你醒来,姐姐带你去买你最喜欢的糖葫芦。”
春桃轻拍着被子,待到陶春景睡熟之后,她吹熄了蜡烛,轻手轻脚地向门外走去。
姜芜看到春桃家的火灭了,拍了拍陈归安。
“走了。”
二人飞身而下,停在巷子口,没过多久,春桃抱着一个堆满了衣物的水盆跌跌撞撞的摸了出来。
“我终于找到你们了。”
她开口道。
陈归安准备接过她手上的水盆,有些疑惑却终是开口问道。
“为什么是终于?”
话音刚落,水盆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
“你…”
姜芜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
“和我们是不一样的吧。”
姜芜伸出手抚摸掉在地上的水盆,却发现自己的手从木盆上穿了过去。
“果然,我与陈归安不是幻境中的人,天一黑,便看不到我们了。”
“不止是这样,我已经在幻境中死了无数次,而每次死掉,都会重来。”
姜芜瞧着春桃的脸发白,伸出手贴在她的额头上,发觉她的魂魄已经非常虚弱了。
“不能再死了,每次死亡都在消耗你的魂魄。”
“这个是无所谓的,最重要的是,刚来的时候,我试图改变我妹妹的命运。但我错了,无论我做什么,我发现都改变不了结局。我知道我妹妹会死,所以我不去北疆,不将她托付给那家人…”
“已经发生的结局是改变不了的,即便是你不去北疆,不把妹妹托付他人,你妹妹还是会死。”
姜芜轻声说道。
春桃点了点头,眼泪掉了下来。
“我看到她被屋顶上的瓦片砸死,看到她掉进河里淹死,看到屋里失火她被烧死。我不信命,我与她一起待在家里,要死我们就一起死,但那天夜里,有歹人抢劫了我家,一掌扇晕了我,我以为我能与我妹妹一起死了,醒来后却发现,我毫发无损,死的依然是我妹妹。”
春桃捂着脸啜泣道。
“歹人行刑那日,我扑上前去问他们为何不杀了我,那歹人朝我啐了口唾沫,说我也不看看自己长得什么鬼样子,哪比得上我那嫩得能掐出水的妹妹。”
“可以了。”
姜芜抱住她,拍着她的背,轻声说道。
“这些就够了。”
春桃走后,陈归安开口问姜芜。
“这样真行吗?”
姜芜点点头,摸了摸袖子里的小黄。
她给春桃的意见是,让春桃依然按照现实里的路子生活,该去北疆的时候去北疆,该托付便托付,不要改变已经发生过的结局。
“这个幻境漏洞百出,只要能找到破幻境的那个点,即便不用灵力,我也能撕开这个幻境。”
“那个点在哪?”
陈归安不禁开口问道。
姜芜白了他一眼。
“我这不是在找吗?”
她摸着小黄的耳朵,小黄在这幻境里受自然法则的约束,慢慢变得有些迟钝,就像一只懒散的猫。
“它重的话我来抱着吧。”
陈归安刚伸手小黄就伸出了爪子,他干笑了一下,收回了手。
小黄看了看姜芜,纵身一跃跳到了陈归安的肩头上,陈归安只觉得一座小山压在肩头。
“你给它吃的什么?这么重。”
“当然是我吃什么它吃什么。”
姜芜又回到城墙上坐着,陈归安驮着小黄待在她身边,似乎只有一眨眼的功夫,天就亮了。
“是我的错觉吗?”
陈归安低头看着脚下的行人。
“不是,是时辰变快了。”
姜芜赶忙向春桃家的方向跑。
“春桃那边可能出事了。”
陈归安跟在姜芜后面,也朝着春桃家的方向赶。
远远便听到了撕心裂肺的哭声,姜芜躲在墙角偷听着。
“姐姐…别走姐姐…姐姐不要丢下我…”
陶春景拉着春桃的裤腿,坐在地上哭着。
春桃抱着一个小包裹,站在门口,旁边围着三三两两的邻居。
“春桃是这一天离开的家吗?”
“不清楚,但我感觉春桃的时辰与我们的是不一样的,我们过得是幻境外的时辰,春桃作为幻境的一部分,过得是幻境内的时辰。”
“所以,虽然我们找春桃只用了一柱香的时辰,就与春桃说的她已经死了许多次相符合了。”
姜芜将两根手指对在一起。
“只要找到现实和幻境中相同的时辰,打破它,幻境就破了。”
“那个时辰是…”
陈归安皱了皱眉,这个答案对于春桃来说太残忍了些。
姜芜点头。
“陶春景死的时辰。”
二人异口同声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