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轻侯是大荒五百多年前最妖孽的天才。
他建立剑阁,以圣境修为一剑开天,剑斩准帝!
当年陈知命在御剑宗随手一拽,以惊天剑意废掉御剑宗圣子姜华雨,又一剑重伤飘渺宗宗主,斩碎御剑宗祖师堂。
世人便猜测他是朱轻侯转世。
直到后来他在剑道一骑绝尘成为不可逾越的山峰后,他是朱轻侯转世的谣言才渐渐没有人再提起。
所以当听到姬无敌说自己是朱轻侯的时候。
温小二脸上一片茫然。
他虽然在很小的时候就握过木烛,但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是朱轻侯。
“不用害怕什么。”
姬无敌笑道:“剑道一途,我唯一在意的只有陈知命,哪怕朱轻侯死而复生在我面前也没有出剑的资格,所以你大可继续怀揣着恨意跟在我身边,亲眼看着我杀死他,毕竟这世间,有资格看这一战的人不多!”
“我当然会看。”
温小二之所以活着。
就是为了亲眼见证陈知命砍下姬无敌的头。
为黑水城数十万百姓报仇。
炉子里的火焰依旧在灼烧,那是一种惨白色的火焰,在那火焰之下,便是世间最坚硬锋利的剑都瞬间变得通红,然后融化,杂质变成灰灰,剩下那流水一般琉璃纯色,散发着彻骨寒意。
“你看,本帝的剑快铸好了!”
姬无敌满意地看着炉子,成千上万把本命剑融为一炉,再加上本属于他的三千剑意,这把剑一旦铸成,不出鞘则已,一旦出鞘,天下本命剑在它面前都尽低眉。
这就是姬无敌的剑道。
天下剑道共十斗,陈知命独占十二斗,天下欠他两斗。
而姬无敌也有十斗。
那是苍天和林青禾替他偷来的大道。
但他的十斗是伪十斗。
只有杀死陈知命,将他的墟火本源抢过来,姬无敌才能成为真正的剑道大帝。
在剑炉门口坐了很久。
看着天上那轮昏沉的太阳终于驱散黑暗,重新笼罩大地,姬无敌起身走进剑炉,握住那把刚铸好的剑。
剑长三尺,晶莹剔透如琉璃、
剑刃里有惨白色火焰游走,看起来就像一条流动的小河。
他握住剑。
感受到剑里蕴藏的剑意长河,看着那流淌的墟火本源,仿佛握住了整个天下的剑,前所未有的自信在他胸腹间升起。
如今的他。
距离大道尽头只有一步之遥。
那一步之遥,便落在陈知命和陈知安身上。
所以这把剑的名字,叫除陈。
那铁画银钩以心意勾勒的两个本命字,寥寥数笔落在剑上,充斥着天地间的最强剑意,这便是姬无敌道心中的樊笼。
握剑在手。
火焰倒映在姬无敌眸子里。
仿佛让他那双眸子也燃烧了起来:“我本以为陈知命即便再冷血,也总该对黑水城有一份善意,很可惜,并没有!”
“既然他没有直面本帝的勇气,那本帝只好继续杀人,杀他个天昏地暗,血流成河,让他再也无法做缩头乌龟,道心崩溃,站在本帝面前。”
温小二看着姬无敌,神色嘲讽道:“原来你在害怕。”
“害怕?”
姬无敌声音陡然拔高,紧接着又变得平静下来,淡漠道:“本帝奉天命执掌剑道,手握除陈,天下剑修见我如见苍天,陈知命甚至都不敢来见我,凭什么要害怕?”
温小二说道:“你知道阁主在仙武磨剑,知道他还未踏入大道尽头,所以你用这种手段逼他出手,你甚至都不敢去清凉山!”
“是他不敢来见本帝。”
姬无敌目光落在温小二身上。
恐怖剑意瞬间将他眼睛刺瞎,因为温小二眼里的嘲讽让姬无敌觉得格外刺眼。
“他不来见本帝,本帝凭什么去见他?”
“呵呵,你还是在害怕,你不止害怕阁主,你还害怕陈留王,因为你甚至不敢前往长安,就连杀人,都只敢在黑水城杀!”
温小二变成了一个瞎子,但他脸上还有表情,依旧挂着嘲讽,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尊剑帝,只是一个躲在臭水沟瑟瑟发抖的老鼠而已。
“够了!”
姬无敌倏然抬手向温小二脸上扇去,手指如剑,犁过温小二那充满了嘲讽的脸庞。
温小二的脸瞬间变成了烂肉,血肉混合着鲜血滴在地上,露出里面的森然白骨,看起来格外狰狞恐怖本。
“不够啊!”
哪怕脸上没了血肉,温小二也还能说话,只是因为少了血肉的缘故,他的声音特别嘶哑沉闷,就像是一台破了的鼓风机。
他扯动着被撕烂的脸 ,就连头发丝儿都透着嘲讽。
“你表现的越愤怒,越证明你在害怕。
本以为这辈子复仇无望,却发现原来你连言语化成的刀剑都无法承受。
我终于找到了复仇的方式。
你说怎么能够?
姬无敌。
原来你真的,很弱啊——”
在某些人那里,语言是世间最没有力量的攻击。
因为他们道心稳如老狗,你便是当着他的面骂他十八代祖宗,把他贬的一无是处,他依旧能云淡风轻,全当做是赞美和夸奖。
比如陈知安、又比如李承安,他们都是这种人。
可在某些人那里。
哪怕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句话,落到耳中就会进入心里,然后变成世间最锋利的刀剑,然后开始愤怒,开始狂躁,最后变成一个疯子!
当年姬无道入世,听到有人赞美他有大帝之姿,他能原地涨潮。
后来修行了陈知安改良的缠金诀后,他的病越来越越严重,最后甚至忘记自己是谁,变成了野修陈无敌,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在一次又一次死去后。
他虽然看似道心无瑕,可藏在深处的裂缝其实越来越大,甚至变成了执念。
最重要的是。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听着耳边传来温小二喋喋不休的嘲讽声,姬无敌眼底火焰越发炽热,脸上泛起癫狂之意,双眸中间更是有一道扭曲竖纹在滋生。
虚无之中一条条道则化成的锁链将他束缚。
“你看,你真是个废物啊。
你执掌剑道又如何,手握本命帝兵除陈又如何?
就算整个大荒的剑都给你。
你一样不敢站在阁主面前!
你这样的废物,给我千年,不,百年时间,看你一眼算我输。
废物,嗬嗬!”
温小二脸上淌着鲜血,说话的时候牵动面皮,将伤口再次撕裂,他却浑然不顾,甚至仿佛没有感受到姬无敌的癫狂杀意。
言语化成一把把锋利的剑,直挺挺插入姬无敌道心。
竟仿佛要以此为刀剑将他本就凌乱的道心搅得稀碎。
和姬无敌比起来。
温小二只是一个小人物,甚至就算他真的是朱轻侯,在姬无敌面前其实也只是个蝼蚁而已。
可小人物也有复仇的资格。
这黑水城数千剑修、数十万百姓死在姬无敌手中。
他握不了剑,只好用言语来复仇。
“我说够了!”
陷入癫狂的姬无敌眼底泛着炽烈金光,随后手掌拍下,温小二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变成了一摊血肉。
黑水城彻底寂静下来。
只有姬无敌粗狂的踹息和呼啸而过的风声。
他低头看着那滩血肉,耳边依旧有声音响起,仿佛即便已经变成了烂泥,温小二依旧躺在地上不停嘲讽,字字如剑,直插道心。
“闭嘴啊!”
姬无敌握住本命剑除陈,猛地转身看向清凉山方向,癫狂笑道:“我去杀他,我要让你看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剑道魁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