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留黑骑来了!
自去年金科巷屠了听风楼后,陈留甲再一次出现在长安城!
而且,这次他们披上了黑甲!
由陈留侯亲自领兵而至!
国子监学生们回头看着麻衣巷尽头那座朱红色的大门,不禁涌出一种有了依靠的安全感!
陈留甲来麻衣巷,只有一个可能!
那位年纪轻轻便坐上了陈留侯位,被庄大家誉为张口一吐便是半个盛唐的文坛领袖陈知安…
要举起屠刀了!
人群如潮水般分开!
国子监学生们目送陈留甲向麻衣巷走去,恨不得能够追随左右!
只是在压抑恐怖的黑骑前,他们不敢开口!
便在满巷沉默时。
一道舒朗声音传来:“祈云兄,你们不是要捉拿周老王八么,怎么还不跟上,不会是要本侯一人抽刀子上吧?”
那位最先发现清道夫的书生微微一怔,随即面露喜色:“严祈云求之不得,敢不同行?”
言罢!
清道夫们默默将堵住的巷子分开,任由近百位国子监学子追随而去!
黑骑离去后。
清道夫头领、青楼最尊贵的砖石会员王小贵擦去额上的汗水,抽出腰间直刀喝道:“陈留侯有命,今日麻衣巷许进不许出,兄弟们抽刀候命,胆敢闯关者,杀无赦!”
“诺!”
......
“苏师,陈知安领黑骑入麻衣巷了!”
金科巷苏府。
苏如负手站在案前,目光落向被一道朱红色的线条勾勒的青州!
“少年郎,还是有些血性!”
听到来人禀报,苏如挥手将地图收入须弥戒,负手幽幽叹息道:“秦魏先执掌军部,镇南、镇东、镇西、三尊洞天境大将军都是其座下门生,如此盘根错杂根深蒂固的关系网,陛下却始终放心让他高坐中枢执掌权柄,自然是因为绝对信任!
为师断了其执掌兵部的野望,以他的性子,早该跳起来打为师膝盖了...
这次却毫无动作,只是冷眼旁观长安乱象...
如此看来,陛下多半已经落子…
不然以李承安和玄策的小手段,绝不可能如此轻而易举便将青州改天换地 !”
来人嘴角微抽。
自家老师在外人看来或许是个不苟言笑的巨儒。
只有熟悉的人才知道,他其实只是个嘴毒的酸秀才!
不然也不至于一肩挑起文坛的那人,叫庄墨而不叫苏如了!
将不敬念头抹去,来人丑陋面目皱成一团:“陛下在青州的棋子,是清河杨家,还是河间白家?”
“为民那蠢货,没有成为棋子的资格!”
苏如别过头去:“士元...下次来见为师,先遮掩面目...以防叫人撞破了我们的关系,对你不安全...”
“是,老师!”
庞士元忍不住嘴角一抽。
这死老头分明是嫌自己长得丑,还假惺惺说关心自己的安全…
形势到了这一步。
自己在四皇子那里卧底已经没了必要,或者说四皇子那貌似仁德实则天性薄凉的白痴,早已没了继续观察的价值!
哪怕四皇子李承邦满口仁义道德,甚至对自己执以师礼!
可在庞士元看来…
那白痴还不如太子值得投资!
毕竟太子那诡物在凤雏的忽悠下竟养出了点莫名其妙的霸道之气。
都敢自己称帝了。
好歹叫庞士元高看他一眼…
苏如许也是觉得自己有些过分,转移话题道:“冯敬之那老匹夫遥控指挥礼部多年,周老王八的事儿,我不信他半点不知情。
这次他如此淡然,恐怕有些为师不知道的根由...
我们动手还是急了些。
只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连根拔起固然重要,那些无辜孩子的命,更重要...”
……
礼部尚书府。
陈知安骑着独角老马站在朱红色的巨大铁门前,神念悄无声息渡入周府!
朱门内灯火通明,人影绰绰,周府的仆人们正忙着收捡贵重物品,想必是听到了风声!
朱门狗肉臭,路有冻死骨!
仅一墙之隔。
墙内珠宝四散元石满屋,墙外却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贱民!
倒也应景…
默默收回神念,陈知安手掌落下!
身披黑甲的老杨头陌刀举起!
“轰!”
坚挺阻拦了国子监学生们半月之久的朱门轰然破碎。
陈知安骑马拾阶而上踏入周府。
目光扫过院子,
待见到一袭夜行衣打扮的周迁时,他嘴角勾起嘲讽笑意:“周公子匆匆忙忙,是要出城?”
“陈知安...”
院子里,
正准备离开的周迁脚步停住,脸色阴沉如水!
没想到陈知安竟真的来了。
而且来得这么快!
“你似乎很惊讶?”
陈知安俯视着周迁,幽幽道:“国子监学生们堵门骂了半个多月你们不慌,刑部向太子递了那么多折子,请求彻查周府,你们也不慌!
现在却忽然慌了...
是有人嗅到了危机?
还是那苟延残喘了近千年的老王八,终于咽气了?”
“陈知安,你不要欺人太甚...”
周迁满脸阴翳,冷声道:“先父为大唐流过血,替先帝挡过刀…
先父尸骨未寒,
尔等便持刀闯入辱我先父,难道是要造反?”
“原来真的死了!”
陈知安嘴角嘲讽笑意淡去。
老王八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这时候死...
此事背后,果然还有影子!
只是不知道影子是谁…
明面上看,右相冯敬之最有可能,毕竟他是那老王八的顶头上司,大唐还未立国前,两人便已经上下一心!
而且冯敬之也老了。
哪怕他位高权重,皇族每三年便会赐其一枚血丹续命。
但药效终究会逐渐衰退!
沉吟片刻。
陈知安目光扫过周府家眷,双眸微阖:“周公子,相识一场,如果有遗言,请尽快,本侯给你说三句话的机会!”
“你说什么?”
周迁脸色瞬变,脸色铁青地看着陈知安。
在他看来,父亲用童男童女炼药的事纯属无稽之谈,此事不过是朝堂上有人眼红周家把持礼部,向周府泼污水罢了。
今晚之所以收拾东西准备离京,也只是父亲无故暴毙后的暂时撤退而已。
他从没想过,把持了礼部近五百年的周府,会有抄家灭族的一天!
“一句!”
陈知安低头看着无双剑鞘。
“陈知安,你欺人太甚!”
周迁身上气息暴动,御气境修为毫不掩饰展露:“此事别说是污蔑,就算我周府真的做了又如何?
不过一群贱民而已,能为父亲续命是他们的造化!
父亲为大唐流过血,替先帝挡过刀。
府中供奉丹书铁券,黄口小儿安敢如此侮辱?”
陈知安目光怜悯地看着周迁:“看来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白痴,浪费本侯时间...”
话落。
一道刀光闪过。
正准备呵斥陈知安的周迁头颅被老杨头拽在手中,双目瞪圆,嘴里犹然嗬嗬响着。
周氏族人见此,惊叫一声,四散逃命!
只是他们再快。
又如何快得过陈留甲的刀!
一道道刀光落下,黑骑手起刀落,沉默地展开了血腥屠杀!
只一瞬,
大堂前血腥味飘荡开来...
与此同时,
一道道身影猛然向天空掠去,想要趁乱逃走!
他们一部分是周府嫡系,更多却是周府圈养的供奉,修为有高有低。
最低者不过御气境。
最高者,是一尊通玄!
周府执掌礼部多年,代皇帝巡牧天下宗门,权柄极重,自然不乏上门投靠的修行者。
只是随着老尚书暴毙,免不了便是树倒猢狲散了!
更何况今日领兵登门抄家的还是新任陈留侯!
有御剑宗和缥缈宗凄惨下场在前,江湖宗门的修行者,谁敢向他拔剑?
对逃命的供奉和周府嫡系,陈知安视而不见,只是骑着独角马向周府大堂内走去!
因为那虚空之上,
有一座青楼缓缓铺开!
青衫落拓的柳七剑横膝间,端坐柳树之下抚琴,正请他们入座听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