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来的是一个女人,她身着粗布麻裙,也掩盖不了曼妙的身姿。
她的脸,宁云霄依旧看不清。
可宁云霄的脚步却停顿下来,他眼眸怔怔的看着这个女人,她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女人从宁云霄身边经过,缓步向拿着画轴的男人走去。
“娘!你回来啦!”
奕儿立刻扑到女人怀里,手紧紧环着女人的腰。
“嗯,回来了。”
奕儿仰头看着女人:“娘今日捉到鬼了?”
女人摸了摸奕儿的头:“是啊,奕儿和爹在做什么?”
她的目光朝男人手中的画轴看去,男人心虚的将画轴藏到了身后。
“没、没什么。”
男人的声音透露着心虚。
奕儿:“娘,爹今天教了奕儿吸怨咒!”
男人连忙点头:“对,对,对,我刚刚在教他吸怨咒。”
奕儿摇了摇头:“不对,吸怨咒是之前教的,刚刚爹爹说要教奕儿画画,他还……唔、唔。”
奕儿的话没有说完就被男人伸出一只手紧紧捂住了嘴。
女人身子一转,从男人背在身后的那只手里,抽出了画轴,打开一看,女人愣在了当场。
她转眸看向男人,男人心虚的垂头。
“解释吧,这幅画是怎么回事?”
宁云霄听着这话,心下有了一个猜测,这是画了别的女人被现在的娘子看见了?
男人一会儿摸摸后脑勺,一会儿又摸了摸鼻子,支支吾吾了半天。
女人半抱着手臂,就这么看着男人。
宁云霄的目光则是放在这个女人身上,她给他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可那个女人身上就像是蒙了一层纱,他怎么看,都看不清。
男人:“那个,是我之前偷偷画的。”
女人:“原来,你这么早就动了心思?”
“这幅画没收了。”
女人拿着画,奕儿凑过去扒拉着画:“娘亲,这个仙女姐姐是谁啊?”
“问你爹去。”
女人将画轴卷了起来,放入木盒,拿着向屋内走去。
男人拿不准女人的情绪,心下一慌,脚步下意识追了上去,没走出两步就被小奕儿抱住了大腿。
“爹,画上的仙女姐姐是谁啊?好美!”
“还能是谁?那是你娘!”
男人将小奕儿从腿上扯开,一拎,将小奕儿夹在腋下,大跨步的朝屋内赶去,嘴上还边喊着:
“娘子,娘子,我错了!”
宁云霄下意识追上,刚飘到屋门口时,男人的一句话,让他愣在了当场。
“师尊,师尊,是我错了!”
“原谅我吧!”
宁云霄猛地抬头,朝屋内看去。
夕阳的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内,也照在屋内的人脸上。
柔和的暖光照在那男人脸上,宁云霄的心脏剧烈跳动。
那个男人的脸,和他的脸,一模一样!
或者说,和宁玄的脸一模一样!
“爹,你为什么道歉?”
小奕儿的声音响起,宁云霄的眼眸僵硬向下移,小奕儿的脸也展现在了宁云霄面前,和他有七八成像,而剩下的那两三成……
宁云霄短促的呼出一口气,屏住呼吸,向墙边正在挂画的女人看去。
女人刚好回头,那张冷清绝艳的脸映入宁云霄的眼帘。
宁云霄的脚跟生了根一样,伫立在门口,嘴唇蠕动,声音喃喃:“师尊……”
那个女人竟然是易风眠!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易风眠的身后,她刚刚挂好的那幅画上。
画上是一袭淡蓝色衣裙的仙子,面容清冷认真,正在舞剑,她手上的那把剑是……
是风月!
画中的女人,亦是易风眠!
宁云霄眼神古怪的看着那幅画,忽然,他像是想到什么,瞳孔猛地一缩。
他的脑海里回想起当时和秦笙的对话。
“当年小师弟就有一位深藏心底的女子。”
“他还偷偷画了人家的画像呢……”
“……到底是哪个门派的仙子……”
那番话如惊雷劈在宁云霄的头上,他想起来了!
秦笙说的那幅画,就是眼前这幅!
宁云霄这才想起这幅他曾经画过的画。
这还是宁玄当时偷摸下山去逛集市,遇见了一位卖画的老人,老人垂垂老矣,还在腊月寒冬天里街头卖画,宁玄当年还是单纯的小少年,心下一软,就说要画幅画。
老人问他画什么,他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就是他的师尊易风眠。
他刚想向老人描述自己的师尊,心中又涌起一阵不适,最后,他请求老人教他,他自己来画。
这张画,在老人的指导下,画了整整一下午,才画完,不过效果也令人惊艳。
宁玄选择的是自家师尊舞剑的一个画面,可不知是老人给人画图美人图画多了,还是什么,明明是一张舞剑图,动作利落,剑锋凛冽,可那画中人的脸,却异常柔和美艳。
少年宁玄望着画中人的脸,忽的红了脸,心虚的错开眼,也觉得亵渎了自家师尊,歇了送与易风眠的打算。
可当宁玄想将这幅画毁尸灭迹的时候,他又不舍,最终还是将这幅画偷偷带回了清溪宗,藏了起来。
这段记忆涌出,宁云霄踉跄了一步,望着夕阳夕照下那一家三口,僵硬的站在那里。
怎么可能?
那个成年男人是宁玄,是他自己!
男人的妻子是易风眠,他的师尊!
而那个名叫奕儿的孩子,是他们的……
宁云霄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一幕,耳边仿佛炸出了一片惊雷,脑中嗡嗡声响着,这怎么可能!
这是易风眠的幻境?
还是,这是他的幻境?不,这怎么可能是他的幻境!
易风眠是他的师尊!更是他的仇人!
他怎么可能会和她成婚生子,隐居田园!
宁云霄不想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切,他飘忽着神魂,飞速逃离了这座茅草屋。
不知飘了多远,宁云霄才停下,他转头看去,哪里还有那座茅草屋的影子?
这一切,就仿佛是他的幻觉。
是了,就是幻觉,这是在螮蝀的幻境里!
“哗!”
一个声音从上响起,宁云霄伸手一接,是一张画从天而降,是刚刚在茅屋看见的那张画。
宁云霄眼眸深深的望着画中人,手紧紧攥着那幅画。
“嘶!”
画被宁云霄用力撕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