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大陆历1725年,五月十五日,随着曦祜国君在降书上签字,这场历经三年的战争,正式宣告结束。这场由曦祜、南离两个大国之间,直接对抗的战争,打破了维持两百余年的平衡,也为后续的战乱拉开了序幕。
随着战局的尘埃落定,汤池城下各国士兵们将陆续撤离,而作为战胜方,月余之后,各国都将在自己国内举行庆祝和哀悼仪式,迎接将士们带着功勋和荣耀凯旋故里,以及悼念那些为这场胜利,付出了性命的英勇之士们。
作为胜利者,无论是将军还是士兵,他们都将接受国民们的歌颂和赞扬,也将为自己的付出感到骄傲和自豪,只除却一人。
阿史那诺作为此次北禺大军主帅,却并没有随大军一同班师回朝,曦祜签字投降后北禺使团几日后便也启程赶回苍都了。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一行人从溯洄到苍都时,正好赶上了从汤池班师回朝的北禺大军,而君王的指令也同时传来,让他也一同参加城内为欢迎将士们凯旋而举行的游行活动。
听到君王的旨意时,纳古赫捏了一把冷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他用余光偷偷去打量自家主子,一方面希望他家殿下能沉住气,别冲动;另一方面又觉得殿下不该忍受这份羞辱。
然而他却发现他家主子背影一动不动,宣旨官已经宣读完了旨意,殿下却始终未发一言,身形如同石化。纳古赫心里矛盾重重,纠结不已,犹豫着是否该提醒一下他家殿下。
宣旨官见旨意已经宣读完毕,这位殿下既不接旨,又不谢恩,便有些不耐烦,他调刚准备起,就听这位殿下终于开口了。
“儿臣,领旨,谢恩。”阿史那诺接过诏书,站了起来。
宣旨官刚准备说话就被他打断,一口气不上不下的掉在那里,憋得他难受极了。他心里冷哼,面上却带着笑意道:“四殿下似乎不太高兴,陛下赏赐如此殊荣,四殿下难道还心有不满吗?”
闻言,阿史那诺缓缓朝着宣旨官看去,现在就连一个内侍,都敢对自己冷嘲热讽了吗?他嘴角慢慢上翘,带出笑容道:“自然,是满意的。”
宣旨官被他这瘆人的笑容骇住,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心里的寒气却仍然止不住。作为需要常年察言观色的内侍,他明智的选择了闭嘴,带着随行小内侍匆匆离开了。
“狗东西。”纳古赫对着宣旨官的背影啐了一口,忍不住骂道。他脾气向来不错,心性也坚定,如今能这样骂上一句,可见也是怒极了。
听见侍卫官难得一见的粗言鄙语,阿史那诺心里的不快倒去了不少,甚至还有心思跟他说笑:“能把你惹极了,这样骂人我还是头一次见。”
纳古赫犹自愤愤道:“他一个内侍,怎敢对殿下如此出言不逊,属下实在忍不住了。”
“嗯……”阿史那诺摸着下巴道:“下次找巫骨金学学,他骂人解气。”
纳古赫:“……”合着您现在还有心思寻我开心呢?
“对了,高先生那边有消息传来吗?”阿史那诺不再逗弄侍卫官,终于谈起正事来。
“高先生传来消息,殿下离开后,军中反响如同我们先前所料,大部分都听从了殿下的安排,只除了那一位……”这一位他不说,两人也知道说的是谁。
“唉……”阿史那诺一声长叹,也不知道是叹的自己,还是他们口中的“那一位”。
当时大军围住汤池,曦祜选择了投降和谈,跟着苍都就传来旨意,命阿史那诺立即前往溯洄,协同君王特使阿乞言,尽快将和谈一事促成。
当时他们在吞揆城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而这次比上次更巧妙。吞揆城时他一旦被召回,即要寒了前线将士的心,也会让国内民众对他产生同情,从而在民意上倾向他。
这次却不同,他是作为战胜方的主帅前往溯洄进行和谈事宜,是民之所向,如若借口拖延或违背,都会将他置身于不利之地。因此这次他们做得毫无顾忌,还让自己在兵权被收缴的情况下,参加大军的游行,想借此来羞辱于他,可见那帮人是真的没有顾虑了。
自己的示弱竟会如此成功,还换来了今天这结果,阿史那诺不知道,是该为自己的计划成功实行而高兴,还是该为敌人如此轻信而称快呢?
“一会儿遇见了,我亲自给他说说吧。”阿史那诺道。
“殿下,殿下呢?”两人这边正说着,“那一位”就大着嗓门自己找上门来了,还一边走一边嚷嚷。阿史那诺连忙出门招呼人进来,免得这整个营地的人都听见他的喊声了。
巫骨金见到阿史那诺很是高兴,开口就道:“那老头儿跟我说在城外就能见到殿下您,我还不信,没想到还真被那老头儿给说中了,有两下子嘛,哈哈哈……”
“老头儿?老夫今年四十有二,不敢苟同将军此说法。”高校逑在后面听见他这言论,一边不紧不慢的出言反驳,一边跟着进了屋。
“哈哈哈哈,差不多,差不多。”巫骨金打着哈哈,转头又对阿史那诺道:“殿下这次回来了,就不走了吧?”
“……”气氛瞬间僵硬,众人沉默不语,这月余未见,巫骨金将军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本领一点儿也没减弱啊!
巫骨金挠挠头,左右看看几人,见他们都沉默不语,也意识到了自己不该说这话,于是连忙补救道:“这次回来,殿下就要封爵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