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威用冰蝶功帮骆顺和镇压了毒瘾,然后,他让骆顺和清扫房间,他要骆顺和把地上的血渍洗干净,并且把彭万的尸体给处理了。
骆顺和就把彭万的尸体给烧了,烧成了骨灰,就像烧何醒蓝一样。彭万与林师弟不是骆顺和亲手杀的,但是,这和骆顺和亲手杀的也没什么区别。他俩都是因骆顺和而死的。况且,彭万的内力修为全部输送进了骆顺和的体内,骆顺和的体内,就像是存活着一个彭万的冤魂。
这令骆顺和无比难受。也令骆顺和心里恐惧。彭万人死了,内力真气却留在了他骆顺和的身体里,这就好像是彭万的鬼魂附在骆顺和体内,而且,这种附着,将是一辈子的。
骆顺和的心情很复杂。他内疚、恐惧、彷徨,他不知所措。
骆顺和烧完了尸体,洗完了房间的地,心情无比压抑。
皇甫威带骆顺和出去散步。说是散步,其实这里也没有人烟。两个人,只是在一片无人的旷野中行走。此时已近傍晚,夕阳半坠天边,天边乌金色的云朵一大片。穿着一身诡秘黑袍的皇甫威,就那样带领着骆顺和,在旷野中慢慢走着。
天地的空旷与辽阔,仿佛冲淡了一些骆顺和的焦虑。
皇甫威在旷野中大步前行,他的黑袍被夕阳照耀着,泛满了金光。此时在夕阳笼罩下的这个皇甫威,倒是脱去了诡秘之气,显出了一种不一样的气质。他是一个站在黑暗与黑夜中心的人,而夕阳镀在他身上的金光,就像是白昼对冥界的致敬。皇甫威有一种摄人的气势。
和这样的一个皇甫威行走在一起,骆顺和是心生肃穆的。莫名的,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命运,那就是:在白昼与黑夜的交界处行走,在夕阳光的照耀和荒野的空旷中独行。骆顺和看见了自己未来的命运。
皇甫威问他:“你对师兄弟的死,感到内疚,是吗?”
骆顺和也无需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他说:“是的,我们毕竟从小一起长大,曾在一起玩耍、曾在一起练功,从前都是很好的朋友。”骆顺和说这话,说得挺忧伤。
皇甫威边走边说:“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很多时候,人只能在你死或者他死中选择一种。像今天,你的这两个师兄弟执意要抓你,要揭穿你,要捉你回麒麟门总舵受刑戮,他俩若不死,那死的就是你。”
骆顺和说:“是啊,是他俩不肯放过我,我们就变成了你死我活的局面,我要保全自己,就只能盼着他俩销声匿迹、灰飞烟灭。只是我的心中充满了负罪感,觉得对不起他们。也觉得对不起那个曾经的骆顺和。”
皇甫威看着夕阳,停下脚步,说:“其实你也不必内疚,因为麒麟门也有负于你,如今你对麒麟门犯下的一切罪错,也许是冥冥之中,上天为你安排的复仇。”
骆顺和听着皇甫威深沉的话语,不禁感到疑惑,他问:“复仇?”
皇甫威转身过来,面向着骆顺和,他在夕阳和旷野中,显得肃穆威严。他对骆顺和说:“你的父亲骆铭山,不是死在别人的手里,而正是死在你义父萧驿桥的手里。是萧驿桥亲手杀死了你的父亲,出于愧疚,他才收养了你!”
骆顺和听见此话,犹遭晴天霹雳。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他的脑子又很清醒,他知道,皇甫威是告诉他:萧驿桥亲手杀了骆铭山!
皇甫威似乎洞穿了骆顺和的心思,他悠悠然又不容置疑地说:“我知道你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但是,我必须要把这个真相告诉你,好让你知道,你和麒麟门、你和萧驿桥,从来不是一家人。你今天所做的一切,你觉得你很对不起萧驿桥,其实恰恰相反,最对不起你的,是萧驿桥。因为正是他,亲手杀害了你的父亲。这么多年以来,你对杀父仇人感恩戴德、惟命是从,你觉得自己是在报答萧驿桥的养育之恩,其实,你是在认贼作父!”
骆顺和问:“萧驿桥为什么要杀害我父亲?”
皇甫威说:“当年,饮血鬼王骆铭山,是我孤冥教中最得力的干将。那时候,他奉命去金鹫国,寻找朱雀藏宝图,而萧驿桥恰恰也在金鹫国。萧驿桥认出了你的父亲,就一路追杀,非要斩下你父亲的首级,好为他自己积累功绩。你父亲与萧驿桥大战五六场,且战且退,从金鹫国一直战至獠北国,萧驿桥仍死咬不放,非要斩妖除魔。萧驿桥和你父亲最后一战时,才知道了有你这个小孩的存在。你父亲告诉萧驿桥,说你的母亲早亡,你现在只有一个父亲可以依靠,如果没了父亲,你就是个孤儿了。但是萧驿桥疑心你父亲在撒谎,最后还是残忍地杀死了你的父亲。而萧驿桥在杀完你父亲后,便找到了你。也许是他良心发现吧,所以他就收养了你。”
骆顺和疑惑地看着皇甫威,心想:你这么小的年纪,怎么可能知道上一辈的事情?莫不是骗我?
皇甫威看着骆顺和的眼神,他一笑。皇甫威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年轻了?觉得我不可能知道你父亲之死的真相?”
骆顺和没有吭声,表示默认。
这时候,皇甫威就掀开了自己头上的兜帽。他的脸是这样年轻,一头少年的乌发,在夕阳中迎风轻轻飘动。
皇甫威抖了抖脑袋,说:“其实,我有两千五百多岁了。”说完,骇人的一幕就出现了。一颗硕大的狮头,从皇甫威的脑袋里钻了出来。皇甫威的脸,蜷成了一张皮。从皇甫威的脖子上,又向四面八方伸出了八个小一点的狮头来。这九个狮头,呲牙咧嘴,各具凶态。
骆顺和简直吓尿了。他出于本能地转身就跑,他玩命地跑,他吓得脸色煞白。他说:“妖怪啊——妖怪啊——”但他的声音虚弱无力。他是想喊的,但是,他只是在用无力的声音喃喃自语。他吓得全身发软。他逃也逃得跌跌撞撞。
骆顺和在旷野上跌跌撞撞地逃跑着。他跑啊跑,不断地摔倒,又不断地爬起。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跑才好,旷野似乎无边无际,而他此刻被吓得魂飞魄散,根本就分不清东南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