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天之后,群星门便有一道惊人消息传出:群星门张绝剑退位,继任者为师徒一脉的陈有蚕。张家全体退出群星山,作为群星门支脉迁往数百里开外的徐州。
江湖小道消息解说是张绝剑败于玄天魔神韩柏之手,被逼让出群星山。于是无数人哗然,难以置信。
不久陈鸿威与元帝释的斗战结果传来,再次惊呆所有人:
陈鸿威完胜。
元帝释重伤,放弃金帐保命,逃跑之中还丧失理智地连杀了三个部众头领,以至于众叛亲离。
此战之后草原势力大衰。
江湖风云变幻,令所有人目不暇接,然而更可怕的事发生了。
大晋开国二十年的和平盛世似乎在这个时刻突然被各位宗师同时抛弃,这些成名已久镇压一方的顶尖高手突然发疯似的互相攻伐,杀戮极为血腥。
而作为大一统王朝,拥有无数强兵悍将的大晋朝廷却诡异地保持着沉默,并未介入。
在天下人一日三惊之下,悄然迎来了三月份春暖花开时节。
中都紫禁城
河称天水,桥名风雨。
风雨桥一侧是紫禁城城门,另一侧是勤政殿。
粼粼河水如丝带环绕皇宫,每日有三千后宫佳丽挥舞各色衣袖,洗脱铅华,河面胭脂横流。
那些朱紫勋贵,大儒名士站在桥上,面对前方巍峨大殿,想到那位皇帝目光锐利,应能越过百官跪拜的广场,直接将廊桥上的自己收入眼帘,于是忍不住战战兢兢,颤如风雨之中的小舟,是所以才有风雨桥的桥名。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一入那位开国皇帝的眼,生死不由自主。
这一日桥上多了一个中年道人,他直接坐在桥上威严的石狮之上,手里提着一根普通的竹竿。竹竿系了粗线,斜斜地横在河上,道人就这样轻松惬意地在桥上垂钓。
当道人出现那一刻,百万人口的中都所有人同时一震,像心头落上一物,并不沉甸甸,却不可忽视。
朝廷鉴于之前西都城下元节满城奇香烟气为苏文所用的前例,早在年前就禁止中都焚烧奇香。然而此刻明明没有奇香烟气,当道人出现那一刻,满城立时皆知,有如仙法一般。
玄天魔神韩柏现身,紫禁城约战终于要开始了!
无数修士眼里泛光,或兴奋,或忐忑。
有人颤声低吟:“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勤政殿上
司马开元抬眼,目光越过大殿众臣,落在遥远外面的风雨桥上,一言不发。
司马曜小心地抬头看了看自己父皇,却看不出其面色有丝毫不妥。
唯有一旁国师张绝剑露出一丝微笑道:“韩道友来早了,也坐错了位置!”
离月圆之夜还有好些天,紫禁之巅自然是紫禁城内地势最高的天坛。宫内许多布置都是围绕天坛而设,苏文直接现身在勤政殿前的风雨桥上倒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张绝剑说这么一句话似有讽刺之意。
不过这样也说明我们的布置对他造成了威胁!许多重臣闪过这个念头,勉强有了几分信心。
这位屠上洛,肢解群星门,为祸天下的绝世强者给人的压迫实在太强了。皇宫之内即使有司马开元和张绝剑坐镇也没有给大家带来一丝安全感。
就在百官惶恐不安之时,大殿当中走出一人,沉声道:“陛下,请让老臣去呵斥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大逆不道之徒!”
此人须发皆白,身穿绣仙鹤的紫袍。他眼袋很重,常常眯着眼似老眼昏花,偶尔睁开,却可见眸内浩然气象无边无际。
“原来是衍圣公。”
“衍圣公是儒家圣人之后,第五十二代子孙,他继承圣人绝学,一身浩然正气宇内称绝。”
“衍圣公是唯一能在朝堂力压已故的大内总管曹化龙之人,除陛下和国师之外,无人能敌。入封神榜之后又连杀魔刀和屠千丈,功力修为说不定已经踏入紫纹!
他若出手,定能给那贼子当头一棒,杀一杀其威风!”
所有人喜出望外。
司马曜暗道:就算衍圣公踏入紫纹之境,也不可能及得上韩柏,因为韩柏已经是金纹塑神境界。不如让衍圣公藏着,说不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现在露了这一手牌实在有点浪费了。
经过这两个月养蛊式的攻伐,宗师之中已经出现好些个出类拔萃之人,这些人如今都隐在中都各处等待机会,给这一场大战带来无限变数。
司马曜认为越能忍之人才越有机会。
“准!”司马开元淡然道。
司马曜眉头一皱,觉得自己父皇的举动让人难懂。
风雨桥
“大晋开国,天下太平,千万百姓经几十年战乱好不容易迎来盛世。
中都空前繁荣,百姓们安居乐业,此乃大善。韩道友既以赏善罚恶为神意,当请以百姓福祉为重,莫使战火蔓延,祸及无辜之人。”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自桥底河上传来。
苏文眸光低垂,只见一艘小小乌蓬船如快艇顺流而下,几个家丁打扮的汉子在摇橹,具是黄纹级别的高手。
一个紫袍老者站在船头,负手而立,目光灿然。他的神意非常强悍,已经不在曾经的曹化龙之下。
乌篷船停在苏文垂钓处附近,水流激荡,却推不动小船半分。
“老夫孔令加,孔圣人第五十二代孙,当今衍圣公。”紫袍老者再次道。
“原来是孔圣人之后,”苏文奇道:“你们孔家一脉世修降表,为了永葆代代富贵,从不要脸皮。如今在贫道面前现身,难道是想向司马开元纳投名状?”
孔令加脸色一僵。
他此刻身上神意环绕,战意十足,即使普通人也一眼可见,似苏文这等绝世高手自然不会不知,此言分明有意揭短。
他拂袖道:“老夫视阁下为英雄豪杰,没想到阁下却轻视于我!”
苏文似笑非笑地道:“我倒没想到你竟然视我做英雄。
罢了!
你的道理我也清楚。
你看到这都市无限繁华,我看到的是这繁荣背后累累尸骨。
无数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人如游魂在大街小巷游荡,眼里麻木,没有半点希望。
这个世界病了,得治!”
孔令加昂然道:“天地君亲师,这是自古以来的礼教秩序。
司马家得天下,立朝廷以牧民维护礼教,修士与小民各安天命,这就是帝王和朝廷存在的意义。
您说世界病了,孔某不苟同。
谁富谁贵,天命早定,饿死的冻死的得看自己的天命,您纵然再强大,还反了天不成。
韩道友,还请顺天应人,以造无量福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