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观
星月之下
一羽道人在静室修持道功,他心如明月,倒映世间一切波动。
正是古井无波之时,他再次感觉到那股熟悉力量。
“千羽师弟?”
他内心瞬间掀起滔天巨浪,一晃身便出现在住所之外。
肉山一般的身体悬在空中,轻盈如风。
“那股力量……”
在守音住的小院!
啷当一声,木门破碎,他一闪身入了守音道童的房间。
只见得守音道童此时愣愣的站在窗前,仰头看着月色。
那气息纯净如水,如流淌于地上的月光。
一羽道人愣愣不敢上前。
“师弟?!”他无限感慨,回忆起过去种种情谊。
“师兄,我过得好惨啊……”阴森森的声音响起,充满怨念,犹如恶鬼!
“好惨,好惨……”
一羽道人背脊一寒,他不可置信地瞪眼。
千羽师弟死了,化作了厉鬼,它回来是想告诉我,我们的路错了!!
我们前方没有路了!!!
一羽道人一瞬间如坠入万丈深渊之中。
千羽师弟的道途和他差不多,千羽失败他自然也成不了道。
顿时觉得一辈子的奋斗都成了空。
他闭上眼睛,眼角湿润,泛着点点星光。
“千羽师弟……”
他语音未落,脸色骤冷。
手如闪电般握住守音道童的脖子,一下提了起来,喝道:“何方妖孽,竟敢在本座面前放肆?!”
“还敢冒充千羽师弟!!”
他面色狰狞,身上力量化出一股股风雨往守音道童身上冲刷过去。
守音道童脸上的怨念化作恐慌和焦急。
一羽师兄,住手,我有话说!!!
但是风雨瞬间扫过,守音身上纯净的力量就像一个泡泡,一戳即破。
“果然是假的,千羽师弟已经成仙,不可能化作鬼魅怨念附身在弟子身上!”
一羽道人心下敞亮:这就是天魔阻道,是老道我的天劫,想乱我心神,消解老道成仙的意志!
想不到我也如古书传说一般经历天魔阻道,看来仙道就在眼前,只要我继续坚守信念,勤加修持,就能打破前人局限,白日飞升!
他冷哼一声:“天魔,不过如是!!!”
守音道童脖子被他巨大的肉手握住,脸色憋成紫色,不由眼露惊恐,挣扎着用手扒一羽道人的手。
掌教你想干什么嘛?
放过我!!
好在就在他窒息之前,一羽道人终于松开手。
守音跌落地上干呕了半晌,他惧怕地盯着一羽道人,整个人缩到角落里。
一羽道人一怔,怜悯地道:“守音,刚刚一天魔附在你身上。你放心,本座已经帮你驱除了它。
你安心休息吧!”
他甩了甩大袖,洒脱地闪身而去。
守音道童心里叫道:糟糕,掌教疯了。我们白云观洞天福地,怎么可能有天魔?我看你才是走火入魔!
这个道理连我一个道童都懂!
掌教,你醒一醒!!!
……
云山
清晨,天色微亮,太阳在遥远天边吝啬地泄出一点点光芒。
苏文下了马车。
他抬头看了看眼前郁郁葱葱的山林,山道比较陡峭,并无其他人,于是一纵身从山道上去。
他的速度极快,就按着上一次上山的路线走。
熟悉的环境清新的空气,就是没有上次那一群汉子扛红色轿在前面奔走。
一想到今天就要入山门食罡,心情更加兴奋。
等他走了半个时辰,不由笑意收敛。
不知不觉走到山道了入口!!!
难道我是路痴?
苏文锁眉。
这绝对不可能。
那就是有人作怪!
他转身催动土行珠,一头钻入地下。
嘭!
“我的头!”
苏文栽在草丛之中。
白云观山门
站着十三个道人。
男女老幼皆有,一个个仙气飘飘,如仙如圣。
一羽道人站在牌坊之下,凝视着山下,整个人气势沉凝,横压整座云山。
九章道人手执白拂尘,时不时像赶苍蝇往空中拂一拂,身上气息变幻。
“泰和师叔,九章师叔祖在干什么?不是让我们整个观出动来迎接我们的道子守一师兄吗?”守音道童拉了拉旁边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道人。
泰和道人穿着八卦法袍,身形瘦削,五官清秀,唯有的缺陷是眼里没有瞳孔,只有混浊的白色。
泰和道人道:“道子上山,自然有道子的待遇。我师父是按门规给道子摆下易筋洗髓的神元天清阵。”
守音叫道:“这名字听起来很厉害。”
泰和道人笑道:“此阵三大用途,其一是断尘缘,其二是伐筋洗髓,第三是洗炼神魂,若能渡过此阵,内外明澈,即成无垢道体,修道一日千里。”
守音听了便有点羡慕了:“要不我也去试试?”
泰和道人认真地道:“很痛的!”
“什么痛?”
“心痛,你最心爱的东西得放弃,一无所有进山。
还得将你割皮,剜肉,用小刀在你骨头上一下一下刮,将骨髓都刮出来,清洗掉所有污秽。
这种痛处就像将人揉成粉碎,再粘起来,再碎,再粘起来。”
泰和道人认真地问:“你还想试试吗?我可以帮你入阵。”
守音:……-_-!!!
守一师兄,节哀!
苏文再抬头看山路之时,林荫草丛生起白雾,白雾凝成云阶。
云阶一路上延,遥遥不知几万级。
云阶前有字:登仙路!
他一抬脚踏上去,顿时云气升腾,身上的精煞虫,赤鬼,影剑魂同时暴动,它们身上的煞气在消融。
三道兵级食煞奇术在消散。
尤其是精煞虫,经过他精心喂养,已经极其凶厉,可能变异了。若真是变异,那就是虫王之姿。
抛弃它们,苏文无疑是极其心痛的,不由叹气:要不要玩这么大?!
但他知道白云观不可能容忍自己的食煞奇术,也只能配合。
每一个奇术都是与心神有直接关联的,相当于心神一部分。
奇术的消散导致他心神剧痛。他深吸一口气,将损伤挪移到十二重楼上。
再咬紧牙关,一步步顺着云阶而上。
云气湿润了发丝,脸庞,身上的法袍,那水汽一直往皮肤里面渗。
麻痒以及疼痛像千万只蚂蚁爬满身上每一处。
懒懒散散的清鹤道人对紫鹤道人道:“师兄,你觉得他能走多远?”
紫鹤道人昂着头,目光微微一动:“纵观白云观历代八十一位道子,超过一半路程的有八成,走到三分二路程的也有五成,但坚持到破阵而出的只有九人。
这九人当中,最后一位离现在已有三百年。”
清鹤道人兴致勃勃地道:“那我们来个打赌?”
紫鹤道人沉思片刻,道:“此子年纪已大,煞气如附骨之疽,要其伐筋洗髓,痛苦远超历代道子。
依我看,当能走到一半路程!”
清鹤道人笑道:“要我看,能走到三分二路程!我压一条太乙参,你输了可得将你的元气石给我。”
紫鹤道人轻哼一声:“三分二,难。”
旁边一个长得娇嫩如花的坤道笑道:“两位师兄要赌,不妨也让小妹也参与一个。”
清鹤道人一见她,脸顿时垮了:“不要,白鹿你总会赖账!
你上次上上次上上上次输了,都说宝物不在身上,待改天再给。
改天找你,你又道还得用多两天。
过一段时间再讨,你就变脸,说我一个大男人好意思跟女孩子讨东西,不要脸?!”
坤道白鹿道人顿时怒了:“清鹤,几年前的事你也记到现在?这么小气怎么成仙?!你想走火入魔吗!”
清鹤道人摇头,言辞振振地道:“若人赌品不好,我记她一辈子,这是底线。成仙不成仙那是另外一回事。”
他转眼看向泰和道人:“泰和师弟,你赌不赌?”
泰和道人老实地道:“不赌,但我猜应该能走完四分三的云阶。”
“不可能!”清鹤紫鹤同时摇头。
紫鹤道人道:“不是我看不起这位道子,而是历代道子之中如他这般长于尘世,煞气入骨之人,都是最多走半途。
只能靠经年累月慢慢拔除煞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