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冷静下来,苏文突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他问:“监察司呢?”
这个有超凡力量的世界,超凡力量必然是一股关键的政治军事力量,影响举足轻重。
“监察司监察的是食煞者,府中民生政务可不关我们监察司的事。
而且就是因为有监察司在,大家都想,即使普通官兵对付不了流民,有我们食煞者在,流民能翻得了天?!”李子轩哂笑,对上位者的想法有点不屑。
你等凡人也配算计我们?!小心我连你们也吃了!
当然这只是一个情绪性表态。
如果真发生叛乱,监察司不可能袖手旁观,他们毕竟吃的是朝廷俸禄。
苏文再问:“我听说流民之中也有食煞者。”
李子轩道:“那当然的。太平道有几个妖人,实力也不错。
不过有法王在,有李陈两家奇人在,无论谁也翻不起波浪。
这事听听就行,别太在乎!”
他站在官方食煞者的位置看全局,信心自然十足,因为官方三大校级的超凡力量便是整个凤城的定海神针!
说来眼前局势也是可悲。
所有明眼人都知道眼前局面再发展下去必然是叛乱,但是他们却一个个明里暗里推波助澜。
因为没有人认为叛乱会成事,而死的最多是那些底层百姓,完全无须考虑。
怪不得还迫不及待地开征新税,敢情是嫌叛乱太慢,要加一把火。
……
入夜的西大街格外萧条。
好似那些来往的人一下子消失了一般。
苏文从酒楼里出来,心中那股可为对方两肋插刀的友情迅速消褪。
齐心协力徽章最好用的是推波助澜,而并非无中生友。
因为有法王传承者这个身份打底,李子轩也有结交之心,所以被齐心协力徽章一推,两人的情绪共鸣水到渠成,因此过后也不会有突兀感。
苏文对这个徽章的使用越来越熟练。
今回虽然显露了自己赤鬼,算是露了一个可大可小的破绽。
但是因为凤城早已经是火药桶,只要它爆了,相信格鲁法王到时知道了也没空理会自己。
而此次得到资料比冯云山的更细致,更能判断出凤城现时的局势以及上位者的想法。
李子轩是个世家公子,很多信息随口而出,在他眼里习以为常不觉得珍贵,这与从泥腿子成长起来的冯云山是完全不同的。
所以苏文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打更人敲响了铜锣。
在街角有一家粥粉店挂起了灯笼。
昏黄的光莹莹成一点,犹如星光。
现在大约是晚上九点多吧,吃着酒不知不觉就到了这个时候。
娘和妹妹应该都入睡了。
苏文一边想,一边用手摸了摸胸前第三个黑曜石材质的徽章。
引人注目徽章。
这个徽章到手之后一直没有试验过。
一瞬间他身上聚集了几十道目光。
他觉得自己对目光的敏感度从原本的玄之又玄的第六感变成了可以清楚把握的实质性的度量。
投来目光的有戴着斗笠穿着灰袍的打更人,有两边隐在角落里的流民乞丐,有街侧建筑之内的居民,有在遥远街角的小贩。
更特别的是骨瘦如柴的饥饿的野狗,觅食的老鼠和飞翔的猫头鹰。
但凡能看到苏文的有眼睛的生物,其目光都情不自禁死死黏在苏文身上。
不知影响有多大,能持续多久?
苏文故意站在街头不动。
大约等了一刻钟,呆若木鸡的打更人如梦初醒地摇头,嘟囔着:“奇怪,我干嘛看他?难道觉得他是个贼?”
转身一敲铜锣,继续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街边民居里有人骂道:“三更半夜不去睡,往窗户直勾勾地瞄,你是不是又约了哪个骚浪蹄子?!老娘打死你!”
接着就听到求饶的惨叫声。
天空盘旋的猫头鹰扑棱着翅膀飞向远方。
这个徽章就好似固定了迷魂效果的范围性法术。
苏文有点喜悦。
就不知道用在食煞者身上效果如何。
过了粥粉店,从一小巷转出一个道人。
道人狭眉长脸,有五缕长须飘飘,有如得到高人一般。
他穿青色长袍,身材高且瘦,手里握着一件木柄长幡。
白色幡上写着“铁口直断,观过去未来。一卦千金,定生死前程”。
字呈鲜红色,如有血染一般,似乎又能蠕动,非常邪乎。
苏文目光一凝,赶紧移开,不禁心跳加速。
陈田一身富贵的始作俑者,伍由机!
陈田记忆里可将这人面貌刻入骨子里的,断不会错。
苏文心虚地将套着精煞虫的右手背在身后,收敛赤鬼和精煞虫一切气息。
因为有李子轩的例子,他甚至不敢多看对方一眼,以免对方有所感应。
精煞虫本就感应极其敏锐。
两人错身而过。
伍由机好似并没察觉到什么……
苏文未等庆幸。
“等等,”伍由机突然站住,转头道,“这位公子请留步!”
什么请留步?!
苏文感觉自己被诅咒了一般,额角都要爆青筋,他根本不想停。
但是加紧脚步会更加令人疑心吧!
在巨大实力差距面前,他不可能逃脱得了。
苏文身形顿了顿,回头讶然问:“道长在和我说话?”
伍由机微笑道:“我见公子印堂发黑,将有血光之灾,特意提醒一句。”
苏文目光一闪,作了个揖,昂然道:“在下自幼读圣贤书,不问鬼神事。
又听闻祸福相依,只要心持正气,自然消灾解难!”
他坚决地转身,快速而走。
伍由机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沉吟不语。
黑暗之,一个身影浮现。
一身黑袍之内笼罩一个苍白的人脸,脸上脖子到处凸起一条条青筋,狰狞恐怖。
其双目一时迷茫,一时清醒。
清醒之时有些深深的恐惧,然身体似乎不受控制,不能自已。
如果苏文看见她,当认得她就是陈田的女儿陈倩。
“你刚刚突然情绪失控,骤发杀意,为什么?”伍由机冷冷地问。
陈倩低低咆哮了一会。
伍由机好似听明白了:“就是他伤了你爹的一只眼睛,才泄露了行踪。那天你去城外不是为了买下人,而是想招募几个亡命之徒,将他灭口。
没想到他迅速报了官……
原来如此,他就是老道失去一条精煞虫的罪魁祸首。”
伍由机沉吟。
“你说此人凭什么伤了你爹一只眼,按说一个凡人,不可能伤得了已经成熟的虫体。
你爹被他伤了之后,就迅速被官方食煞者发现,打得我一个措手不及,否则也不至于损失一条成虫。
这一条虫花费了我整整十三年的功夫啊!
一个人一生有多少个十三年?”
伍由机叹息。
哀怨,可惜,还有骤然而起的怨毒!
“你放心,他要死,刘成恩要死,监察司还有七相这个叛徒也不会放过!
所有人都要死!”
他眼里流露出一股不可抑制的癫狂,对陈倩道:“去吧,杀了他!”
陈倩咆哮一声,迅速隐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