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童司韶认识裴意然起,他给她的感觉就是这么矛盾。
强势的背后总透着一丝脆弱。
童司韶知道,就算自己不下车,裴意然也拿自己没办法。
最多就是闹翻。
但她舍不得下他的面子。
李翔荣看在眼里,喉咙有些哽,又觉得好笑。
他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让无所不能的裴少感到威胁。
李翔荣打开车门之前,先摇下车窗,然后做了一个挑衅的手势。
裴意然视而不见,眼神紧紧盯着童司韶。
童司韶开门下车,摇手让裴意然倒车,她绕过去,打开副驾的门,坐了进去。
裴意然直接倒车开走了。
一坐进去,童司韶就闻到一股香味。
她吸了吸鼻子,没错,是山药莲子粥的味道。
童司韶四处查看,发现两人扶手的中间挂着一个外卖袋子,袋子上印有某家粥辅的标记。
她不没问这袋子从哪里来的,就先解下袋子,打开,果然见到一木桶山药莲子粥,揭开盖子后,更加香味袭人。
童司韶只觉一阵窝心,什么怨气都抛之脑后,“你什么时候买的?刚才路过粥辅的时候吗?”
应该就在他拐到岔路上,他们以为他走错路的时候。
裴意然没有言语,唇角不着痕迹弯了弯。
养过小动物的人都知道,想让动物对你产生依赖性,那就得按时投喂。
他答非所问,“这粥是我给自己买的。”
这桶粥倒挺大份,一看就是两人的份,餐具也准备了两份。
另一个食盒里,还装着各式各样的配菜和小吃。
童司韶笑眯眯地说道,“浪费食物不是一种美德,我义务帮忙,让你尽善尽美。”
无论碰到什么难题,只要一见到美食,她的心情就会莫名好了几分。
尤其来自裴意然的投喂。
童司韶自己吃了几口,拿了另一把汤匙,舀了一勺递到裴意然嘴边,“张嘴。”
裴意然紧抿着双唇,不肯张嘴。
童司韶叹了口气,“我有事求李翔荣帮忙,大家又都忙得很,就这么点时间,你干嘛非得跟我过不去啊。”
裴意然抬了抬眉,继续默然开着车。
童司韶收回汤匙,低头看着那桶粥,默默出神。
裴意然默了片刻,突然开口,“是嫌粥太清淡了?别太挑了,晚上吃清淡些好。”
童司韶有些好笑,一个厌食症者还来教训她这个美食爱好者。
她转动着汤匙,又开动了。
她自己吃两口,又给裴意然喂一口,这一回,裴意然没有拒绝,只是看他吃东西,真会影响食欲,像个机器人,机械地做出吞咽的动作。
“喂,你有礼貌些成不成?人家喂你吃东西,你好歹笑一笑。”
他眉一挑,“我很像卖笑的?”
童司韶恍然大悟,“噢,我忘了,你是卖面瘫的,比卖笑的属实要好一些。”
“……”
“不过,也别拉踩了,五十步笑一百步罢了。”
“……”
“你不认同?好吧,我承认,是五十步笑一百五十步。距离是比较大。”
“……”
童司韶每说一句,裴意然的唇角就弯起一点,说到最后,他笑得见牙不见眼了。
她突然觉得,裴意然还挺好哄的。
无论怎么生气,只要哄上几句,他就找不着北了。
这是生理性喜欢吧?
八成是,肯定是,肯定确定一定是。
裴意然见她突然没了声音,瞥了一眼,这人,又开始自我膨胀,天马行空了。
嘴角都翘上天了。
如果此刻夸她两句,她准得上天。
两小人正在各自YY,气氛一片和谐的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一下子打破了暧昧的气氛。
裴意然看到童司韶摸着口袋,掏了出来,看到来显,有些紧张地划拉开来。
李翔荣的声音插了进来,“司司,你到家了没有?”
“应该快到……”童司韶看了一眼窗外,突然惊道,“裴意然,你开错了,这条路不是去我家的。”
童司韶的公寓在市中心,离李家只有20分钟的路程,如果走开的话,现在应该到了。
李翔荣急道, “司司,那小子把你载哪里去了?我就知道他不怀好意,要不要我去……”
一道男声插了进来,“三哥,今晚多谢你的成全,其他事就不劳你费心了,再见。”
通话直接被掐断了。
李翔荣再打过去,手机已经关机了。
Shit!这姓裴的尽不干好事。
李翔荣从洗手间快步走出去,往楼下去去。
李翔荣一回家,就被他爸爸抓去书房,骂了一通。
骂他感情用事,不知轻重,没有格局,让他以后离童司韶远一点。
李翔荣口里诺诺,心里别有打算,趁上洗手间的机会,给童司韶打电话。
他就猜到,裴意然不会那么乖乖把童司韶送回家。
李老爷子一声断喝,“你还想去哪里?你是不是不闹出点事就不安心?忘了你妈是怎么走的?”
李翔荣的双腿像被钉在地上,无法抬动了。
车厢里,童司韶怒视着裴意然。
上一秒还在通话,须臾间,手机就被他一把夺了去,大大方方放入他自己的口袋。
童司韶生气归生气,但没有动手削他,毕竟在车上,最不该与之动武的人就是司机。
安全第一。
她抬头仔细辨认路标,发现他们现在并不在去裴宅主宅的路上,心里稍稍放心些。
她实在没有精力再去应付南希了。
“你打算带我去哪里?”
“回家。”他简短地。
“回哪儿?”这条路好像是去君临森域的。
他侧过首,轻轻说道,“司韶,我带你回家。”
许久以来,童司韶不敢让自己闲下来,天天假装自己很忙,忙得没有时间回顾往事。
许多事都被她刻意忘了。
然而此刻,不期然的,一个男人坐在露台喝咖啡,看夜边江景的情景浮现在脑海里。
她离魂那段时间,裴意然经常一个人坐在露台上,喝闷酒,听蓝色音乐。
他喝醉了,他会喃喃自语,“童司韶,为什么你还不回家?童司韶,你该回家了。”
童司韶安静下来。
她看着车子慢慢从入口滑入车库,莫名觉得有些委屈,“其实你也挺渣的。你天天跟南希在一起,出则同行,入则同屋,我都没有说你呢,你有什么资格吃醋?”
“没有。”
她忘了自己的委屈,“好吧,我知道你不是吃醋,你只是大半夜无聊到跑来蹲墙角。”
裴意然坦承,“我是吃醋了。”
“那你刚才不敢承认?”
“我没有不敢承认。”
“那你说没有。”
裴意然将车停入车位,侧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说,我没有与南希入则同屋。”
“噢!”童司韶满脸轻嘲在看着他。骗谁呢,谁不知道南希天天住在裴家主宅,俨然以女主人自居。
裴意然叹了口气,“她睡客房,没跟我同屋。”
此屋非彼屋,不可同日而语。
“有什么区别?”童司韶轻嗤,“反正都是朝夕相对,真渣。”
她一想到南希就住在他的屋檐下,受他的庇护,心里就不平衡。
才不管此屋彼屋,一律算他渣。
裴意然凝眉看着她,男人漆黑的眼眸,像深夜的海面,底下怒涛翻滚,面上平静如常。
“那我为什么会变渣?”
“啊?”她莫名看他。
他指着自己的脑门,“因为这里被动过了。”
童司韶眨了眨眼睛。
裴意然盯着她的眼睛,慢吞吞地说道,“我的记忆被动过了,植入了不属于我的记忆。
“你知道谁动了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