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后张胜没有回他大哥家，而是扎根住在了天桥底下，有活的时候就去干活，没活的时候就躺着休息。
但是少了一颗腰子，年轻的时候就虚虚弱弱的了，现在人到中年了，更加不行了，加上风餐露宿，张胜熬不住，身体也慢慢的垮了下去。
一个月打零工就一千多块，光买药吃就去了大半，剩下的钱只能啃馒头。
日子久了张胜也顶不住了，在三年后的一个冬天，就和那些身体不好的老人一样，熬不住升天了。
他死后，殡仪馆的人联系到了张峰一家，一群人才磨磨蹭蹭不情不愿的来认尸。
火化之后别说骨灰坛了，酸菜坛子都直接省了，一个鞋盒子打包之后带回了村里。
村里人看到张峰一家忙里忙外的给张胜办丧事，感动夸赞之余给的帛金都多了一倍。
一是张峰身体也不好，二是想多给点帮张家一点忙，略尽绵薄之力。
张胜死后冤魂不散，看着自己大哥一家给自己操持白事，他们面上心痛如绞，过后数着多余出来的帛金，笑得合不拢嘴。
想想自己这一辈子，太不值得了。
就连死了，都给他们一家人把最后的利用价值榨干。
真是可悲，真不知是该笑自己蠢，还是笑大哥一家太过绝情。
～
“啊湫～”
金莲打了个大喷嚏，现在是大半夜的，张胜从张峰家里被赶了出来，自己可怜兮兮的猫在了这个天桥底下。
周围还有不少臭烘烘脏兮兮的乞丐，但是乞丐都比张胜强，乞丐有被子，他没有！
“赶我出来？大晚上的做什么美梦呢？！”
金莲将挂在身上的几件薄薄的衣服，卷吧卷吧塞进了背包里，然后大步朝着张家去了。
张胜身无分文没走多远，金莲也没有多久就回到了小区楼下的大门口。
二十年前买的房子，可见当时张家生活优渥，只可惜张峰不争气，坏了一个腰子，这病秧子把家里的钱花得也见底了。
七层楼高的房子，一层两户，金莲三两步就上到了二楼，张峰家门口。
“开门！”
老旧的门口没有门铃，张胜走的时候也带着怨气，把钥匙都丢下了，金莲只能大力的拍着门，
可里头的两人不知道是睡死过去了，还是耳朵被屎糊了，迟迟没有反应。
“玛德，那就别怪我了，是你们自己不开门的。”
金莲扛着背包后退了一步，抬起腿，嘭的一声就把结实的防盗门踹开了。
“啊？？？”??n+1
整栋楼的人都被这声音吓醒了，纷纷出来看出了什么事。
“小胜啊，怎么了这是？”
“吓死我了，发生什么事了？”
楼上楼下的都是老人居多，听到动静就赶紧开门过来看了。
“张胜！”
屋里的柳蓉穿着一身睡衣跑了出来，后面紧跟着张峰。
见自己老婆要发怒了，要面子的张峰立马就伸手拉住柳蓉，还小声的开口阻止。
“老婆，不要……”
说完还摇了摇头，示意柳蓉冷静。
大庭广众的，他不想闹得太难看，所有人都知道，是他张峰欠了张胜的。
欠他一颗腰子，一条命。
“对不起对不起，门坏了，吵到大家了，明天我请你们吃水果赔罪。”
金莲没搭理柳蓉，转头就跟楼上楼下的老头老太太们鞠躬道歉了。
习惯了用暴力解决问题，都忘记了自己可以直接穿进去，她不是故意扰民的。
幸好这群老家伙没被自己吓出毛病来，不然又要倒霉了。
她本就雪上加霜的艰苦生活啊，不想再多来几个赔偿金压在身上。
“好啦好啦，小胜也不是故意的，大家散了吧。”
大家伙也不是什么难缠的人，邻里邻居的也认识二十年了，看到金莲这么真诚的道歉，还要送水果，当即就打着哈欠散了。
“你不是走了吗？不是说以后一刀两断了吗？干嘛还要回来？”
见人都走完了，柳蓉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火气，出声质问金莲。
而旁边的张峰已经松开了抓着柳蓉的手，微微垂着眼眸默不作声。
每一次他都是这幅样子，好像是老婆奴一样，其实是默认自己老婆的所作所为。
“我回我自己家关你屁事？还要提前七天跟你打申请报告吗？然后再公示两周？”
金莲将踹坏的门从里头关了起来，推了两下发现锁头坏了，门锁不上，干脆拖着旁边的鞋柜顶住了门。
转身又背着背包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张胜！你站住！别装糊涂了，你应该明白我什么意思。”
金莲刚走到柳蓉身旁，柳蓉就出手拉住了金莲，眼睛里全是不耐烦还有厌恶。
意思不言而喻，让金莲赶紧滚蛋。
二十年了啊，二十年，她早就受够了张胜，尤其是最近她看到张胜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生怕自己家被拖累。
现在好不容易才把人撵了出去，可还没几个小时人又回来了，柳蓉怎么会甘心。
金莲微微转身用力甩开被抓住的手，柳蓉的小身板被连带着甩得往后踉跄了好几步。
张峰赶紧出手扶稳了自己的老婆，终于不再装死人，而是皱着眉头瞪向了金莲，痛心疾首的眼神中隐藏着一丝不耐烦。
“张胜！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你大嫂，大半夜的你把门都搞坏了，还吵得楼上楼下不得安宁，你太过分了！”
“放你儿子的狗臭屁，不服你们滚，你别忘了，当初可是你说的，我以后没老婆没儿子，你就负责，
你老婆我就不要了，但你儿子也是我儿子，要给我养老送终的，要是这里容不下我，
那我就跟张望轩住去，晚上他们小夫妻两造娃的时候，我蹲门口给他们加油鼓掌打气，顺带把门望风。”
金莲回瞪张峰，眼睛瞪得溜圆，势必要比他眼睛大。
这张峰也好不到哪里去，只不过柳蓉是会叫的狗，而他，是默默咬人的那种。
割腰子之前是千好万好，割完了就哪哪不对。
头二十年没有事，那是因为张胜还能赚钱，二千不多，但是伙食费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