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快吃吧,她可不是会饿着自己的那种人。”
崔瑨给母亲盛汤,眼睛看都不看丁宁一眼。
啧,小古板还在生气。
丁宁只瞥他一眼,端起碗开始干饭。
美味当前,什么事情都得往后靠一靠。
三碗饭下肚,桌上的菜肴也扫了大半,丁宁干饭的速度才慢了下来。
“慢点吃,别噎着。”
梅氏把盘里的肉菜都夹到她碗里,看她吃得这般香,心中既是欣慰又是担忧。
能吃是福,可太能吃吧,还是让人有些犯愁的。
像她自己,平日一碗饭都吃不完,实在难以想象吃下三四碗饭,肚子会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
“娘,您别管她,她哪天吃饭不这样。”
崔瑨给母亲夹菜,嘴里继续吐槽。
嘁,小肚鸡肠的家伙,丁宁朝他皱皱鼻子。
吃了七八分饱心情大好,就不与他一般见识了。
夜色渐浓,月光倾洒着柔和光芒,墙角的虫鸣声格外响。
丁宁盘腿坐在透雕六螭捧寿纹玫瑰椅上,把束起的头发解开。
“大户人家讲究多,梳子都是雕龙画凤的。”
不单梳子雕刻精美,她面前的梳妆台更是精雕细琢,各种图案繁复华丽,看得人眼花缭乱。
“那是鹊俏枝头。”
崔九郎瞥了眼她手中的梳子,又看了看她不羁的坐姿,训斥的话到了嘴边忍了又忍。
“这镜子锃光瓦亮的,比咱家买那个清晰多了。”
丁宁不接他话茬,对着瑞兽菱花镜仔细端详起来。
镜中少女不是那种一眼美女,肤色不够白皙,五官不够精致,就连头发也不够乌黑柔顺。
但她有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清澈澄净炯炯有神。
小相公有次夜里还嘟囔说,她眼睛像猫儿似的,一不注意能把他吓一跳。
王府用的物件岂是寻常人家能比拟的,崔九郎看着镜子没有说话。
镜中少女姣好的面容清晰可见,肤色虽不是那么白皙,但光洁莹润,灵动的眼眸闪着自信聪慧的光芒,整个人鲜活朝气神采奕奕。
每天如同活蹦乱跳的鲤鱼般,也不知道哪来这么旺盛的精力。
“这梳妆柜是啥木材做的,这么华丽繁复,得老值钱吧。”
丁宁一边梳着有些打结的头发,一边敲了敲梳妆柜。
“这是黄花梨木。”
至于值不值钱,与她何干,她还想把人家的梳妆柜拿去卖不成,崔九郎默默吐槽,开口问了他想问的问题,
“找到人没有?”
丁宁从镜中看了他一眼。
过了个年,这小子算是长了一岁,许是长开了,又或是训练有所成效,原本单薄的身板不再显得那般瘦弱了。
个头往上窜了窜,以前比她还矮一小截,如今已经有了超越她的势头。
依照这般形势,用不了多久,中二期的少年郎就要比她高,比她壮实了。
“算是找着了吧。”
小古板脑瓜子聪明得很,不好忽悠不如大方承认,今儿她没说要去干啥,这家伙却直接点明了。
“算是?”
崔瑨绷着的脸上浮现一丝讶色。
“找着他干活的地方,但没找着人。”
没错,丁宁在外跑了一天,就是找人去了。
找那个暗地使坏的丁青木去了。
若是没有门道,想要在偌大的府城找寻这么一个人,无疑是大海捞针。
这种时候,在外混迹多年的林强,长处就显现出来了。
蛇有蛇道,鼠有鼠路,各有各的路数,想要寻到一个赌徒,自然少不了与赌坊打交道。
寻摸了两间比较有名气的赌坊,林强很快就寻到了丁青木的踪迹。
丁青木在一家赌坊给人当打手。
“赌坊?”
崔瑨眉头微蹙,“这么说来,他应该是在赌坊里结识了曹金元。”
朝廷没有明文禁止官员子弟不能进出赌坊,可但凡长些脑子二世祖都不会大摇大摆进出赌坊。
“他结识谁咱管不着,但他一再算计,那就不能轻易饶了他。”
这次居然算计到美人婆婆身上,简直恶毒至极。
“你不能进赌场。”
看她沉下眉眼,崔九郎心突突跳了两下,这婆娘不会直接冲进赌坊里逮人吧。
丁宁送他一个白眼,“你傻我不傻。”
她吃饱了撑着才会跑到人家的地盘去逮人。
崔瑨被怼得一噎,“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先让林强寻摸一下他的住所。”
“逮住了打一顿?”
“……”
丁宁斜睨他一眼,“啥意思?”
崔九郎神情凝重,“这次若非遇到英王,你想过咱们现在会是什么样的处境么?”
什么样的处境?
曹家重兵围困,或寡不敌众身陷囹圄,又或孤注一掷拼死一战。
即便她有心突围,也得付出惨痛代价。
丁宁眸色渐沉,好歹毒的算计,这是直接要置她于死地。
所谓亲人,竟比仇人还要恶毒。
“人的心怎么能狠毒到这样……”
这个人还是丁大丫的亲堂哥,果然,人性的丑恶在利益面前表现的淋漓尽致。
丁宁嘴角勾起一抹冷讽。
崔九郎看着她,眼底泛起一抹悲凉,是啊,人的心怎么能狠毒到这样。
“你的意思是……”
丁宁没忽略他眼中那抹阴郁。
“没什么意思……”
崔瑨垂下眼眸,只是让她看清现实,省得心软再被算计。
这婆娘平日做派看似彪悍强硬,实际上,她的心还是挺柔软的。
丁宁看着他,他垂眸看着地上,屋内一时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