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从黑夜中走出来。
透明长脚杯盛着紫红色的葡萄汁,把她唇瓣的颜色染深,折射出的光照透了她的肌肤。
“没打扰你们吧。”
贝拉语调有点飘:“不会。”
“袁小姐?”
年轻男人盯视过来,目光在袁敏琪光滑的手指上停留片刻,眼神难掩惊喜,语气亲昵地与贝拉抱怨,“殿下。您还有这么漂亮的朋友呢。”
贝拉骄矜地嗯一声,毫无芥蒂道:“我交朋友可有标准的,不好看不交。”
男人再度看过来,视线在她手上的玻璃杯打转,“袁小姐不喜欢喝酒?”
袁敏琪很轻地笑了声,眸光冷淡地扫过来,却不接话。
男人不觉尴尬,甚至颇有些自来熟地上前一步。
“皇室厨师团队,有位大师调鸡尾酒是一绝,袁小姐可以尝试下。”
“我叫丹尼尔。”男人眼神真诚,微微伸出手,“袁小姐一直举着杯子,会不会太累了。”
他语气温柔,诚恳道:“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袁敏琪冷淡地抬了抬手。
丹尼尔叹口气,仿佛被伤到了,“袁小姐防备心真重。”
他收回手,十分自然地看向贝拉,“风有点大。殿下,我们过去那边吧?”
贝拉愣愣地啊了声,说:“好啊。”
袁敏琪隐晦地皱了下眉。
“等等。”
“嗯?”贝拉没有回头,但下意识回应了她。
袁敏琪离开栏杆,附身拉住贝拉的手腕,淡声道:“不是想要我那颗宝石么,带你去看看?”
“啊。”可是,这个话题不是早就谈过了么。
贝拉有些呆,脑子仿佛僵滞住了。
她不适地眨眨眼。
袁敏琪手指被风吹得冰冷,指尖贴靠着的肌肤,悄无声息地将温度浸染。
贝拉打了个激灵,有点儿回过神来。
“夜深了,海风寒凉呢。”丹尼尔贴心地脱下外套,要给她披上,“殿下别吹感冒了。”
贝拉脸透红晕,正要回头说谢谢,冷不丁被袁敏琪拉了下手腕。
她未出口的话顿住。
“我不爱喝鸡尾酒。”袁敏琪勾唇笑了下,“但想尝试点别的。”
丹尼尔回了下头,神色早有预料的平静,带着某种傲慢的笃定,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所以,袁小姐更愿意喝果汁?”
袁敏琪笑了一下,眸光落过来。
她的眸光璀璨,比宝石漂亮,映着灯辉。
男人紧紧盯着她,像狩猎者盯着猎物。
“我还没尝过舞会的果汁。”
袁敏琪手指缓缓滑动,透明玻璃杯映得指尖细白通透,碧玉一般。
丹尼尔晃了下眼睛。
她微抬下巴,东方式的含蓄,“你要尝尝吗?”
丹尼尔看着她,喉咙蓦地发干。
她要跟贝拉争取他么?
东方女人没见过世面,有这样的反应倒不稀奇。
丹尼尔眼神蛊惑,一颦一笑都拿捏到精准的弧度,“可以。”
袁敏琪不紧不慢抬手。
然后,将紫红色的果汁浇到了他的脑袋上。
她眼眸微弯,歪头的动作说不出的写意,语气也温柔,“好喝吗?”
温柔得就像在问,夜色真好,不然我们散散步。
几滴果汁溅到了他手中的西装外套上。
丹尼尔脸色突变。
“你什么意思。”
袁敏琪冷冷瞥他一眼,蓦地退开。
丹尼尔愣了下。
大概是她退后一步的动作,取悦到他。
丹尼尔放松警惕,“害怕了?如果后悔,现在跟我赔罪……”
站在暗影中的两个保镖,冷不丁长腿一迈。
一人过来接过袁敏琪手里空了的玻璃杯,任由她拉着贝拉退至身后。
一人动作更快速地,挥开那件染了色的外套,在丹尼尔脸上的表情转为惊讶前,一把拎住他的衬衫领子,把他整个扔到了一旁。
丹尼尔腰背猛地撞上栏杆,栏杆是金属的,坚硬而冰冷,海上夜里的寒铁,稍不留意便要人命。
他痛出闷哼声,先发制人大喊大叫起来,企图引起里面人的注意,“你们做什么……唔……”
下一刻,他被利落堵上嘴。
贝拉眼睛一晃,被突变的情景吓到,猛地惊醒,“怎么回事?”
她的随行亲卫闻讯赶来,“殿下。”
袁敏琪的保镖立刻将丹尼尔提溜起来,交给对方,示意了下地面,“小心那件外套。”
亲卫将信将疑,走过去捡起西装外套。
没有人敢贸然对皇室成员出手,这种手段在他的认知范围外。
亲卫打量片刻,抬手叫过临时收编在列的雇佣兵,指了指。“知道这个吗?”
他心里有个不好的猜测。
雇佣兵什么下三滥手段没见过,当即就认出来,“衣领和袖口,沾有少量致幻液体液体,在一定条件下具有挥发性。”
袁敏琪惊讶地抬起眼睛。
她本以为,对方的目标是她。
难不成,他们一开始,就是朝着贝拉来的?
“我怎么觉得。”贝拉揉着额头,身体摇摇晃晃着,几近站不稳,“头有点晕。”
她的随行队列中,应声走出个女亲卫,上前扶住她,“殿下没事吧?”
贝拉脑袋一挨上女亲卫的肩头,立刻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几个亲卫脸色突变。
他们一早就被贝拉挥退了,还不了解情况。
而雇佣兵看她神态自然,一切出于自愿,也没想那么多。
没有约束的游轮派对,就是用来疯狂的,一段不期而遇的露水情缘,在这个浪漫的国度,倒是无伤大雅。
只是,这种事若沾上暗害皇室的边,情况就变得复杂了。
贝拉陷入昏睡,现场没有能够指挥他们的人。
雇佣兵微顿,看向他们的教官。
蓝月站得远,别人很难注意到她的存在。
她站直了身,隐晦地摇头。
亲卫队中的雇佣兵几不可见地收回视线。
气氛沉凝下来。
“这是你们的船。有没有人知道隐秘一点的小路?”
袁敏琪此时冷淡的声音,犹如一剂强心针,为由来习惯听从指令的亲卫,指明了方向。
“有的。”
“带着你们殿下从离开,不要让里面的人发现。另外,安排医生给她做检查,马上封锁消息。”
袁敏琪有条不紊地交代,“以及,尽快派人通知克里斯亲王。”
亲卫下意识听从,又关切地问:“您呢?”
“我不方便和你们一同离开。”
她此时不适合和贝拉待在一起。
袁敏琪视线扫过露台,“我的保镖暂时调拨给你们,协助你们控制现场,追查线索。”
亲卫闻言,松一口气,突然端端正正给她行了个礼。
群龙无首,他们现在只能信任霍太太了。
幸好,霍氏和他们是站在同一条线上的。
她随意地挥下手,淡声道:“走。”
角落的小露台慢慢恢复平静。
平地起风。
袁敏琪仰了下头。
有私人直升机在顶层降落。
这个时候来人?
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随行保镖都和亲卫队离开了。
袁敏琪抬手叫过阿凯:“上去看看。如果对方身份不明,必要时,武力制止。”
一切以稳住目前情势为先。
阿凯点头,犹自不放心,“不要离开蓝月的视线范围。”
袁敏琪睨他一眼,“我听你们嘀咕过好几次,关于保险的问题。”
微微一顿,“是不是没及时给我续上?”
阿凯噎住。
哪有好几次。
明明只有两次,好吗。
袁敏琪微微一笑,浅声安抚说:“知道了。”
“……”
拜她所赐,严肃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古怪起来。
阿凯离开时,心情有些复杂。
太太怎么变得和先生一样坏了。
他想着,跨步迈上顶层地面,猝不及防和一双浅褐色眼眸,对上了视线。
男人款步走下舷梯,轮廓被夜色笼罩,冷冽的下颌线条虚化,双眸淡淡,看不出情绪。
他垂着眼眸,漫不经心地整理袖扣,手腕精致没有戴任何饰品,抬指间,宝石戒指闪烁着光。
男人走到近前,投来冷漠矜贵的一瞥。
刚刚登上顶层地板的保镖毫不设防,抬眼间目光猛地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