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袁敏宏打完电话,霍商燕也没有上来找他。
袁敏琪带着弟弟下了楼,在楼梯上便听到了客厅内的交谈声。
客厅里,说着话的两人也听到了楼梯上的动静,分别抬头看来,一人是四叔公,另一人却不是霍商燕,而是他的父亲霍安。
袁敏琪看到他,笑了下,喊了声:“三叔。”
话音落下,袁敏宏便也跟着乖巧地叫一声。
霍安想笑眯眯应了,而后视线落在少年身上,“这是?”
“敏琪的弟弟,说是过来比赛的。”
闻言,霍安面不改色,先是夸了他一句,而后,笑眯眯道:“人都齐了,咱们先过去吧。”
袁敏琪颔首。
带着弟弟往宴厅走,四叔公起身喊了一声袁敏琪,“晚上留在这边过夜吧,庄园太冷清了。”
袁敏琪眸光一闪,偏头去看霍安。
霍安抬眼看过来,神色不变,热情邀请道:“这里也是你的家,难道弟弟来一趟,带着他多住两天吧。”
这个老狐狸。
袁敏琪视线和弟弟的碰了下,正要开口,蓦地,电话响了。
电话另一头。
霍宇航靠在办公椅靠背上,浅如琉璃球般剔透的眸子淡淡地盯着手中的文件,修长白皙的手指微曲,漫不经心地翻看着,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淡漠。
“宴会开始了?”
袁敏琪嗯了一声,说:“正准备过去。”
“霍商燕有没有在场。”
袁敏琪视线往楼上扫了一下,说没有,“四叔公打算留我几天。”
男人手指猛地捏住笔盖,‘啪’一声,将签字的笔盖上了。
袁敏琪因为那头的声响,话音顿住,奇怪着他情绪外露的原因。
“他强留你?”霍宇航嗓音渐冷。
袁敏琪说不是,“我们到宴厅了,这事之后再说。”
此时,应嘉和敲门进来,低声报告道,“宗先生到了。”
袁敏琪以为他在谈事,意欲挂断电话:“那你忙着。”
“等等。”霍宇航眉心一跳,在她挂断电话前,说了自己的安排,“宗谨也在,有问题直接找他。”
袁敏琪觉得他奇奇怪怪的,但想到霍昂平当初退下来的原因,倒没有出言拒绝,‘好。’
四叔公一家子,远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挂断电话,霍宇航沉吟片刻,按下内线。
有的人蹦跶太久,是时候收网了。
霍宇航这个电话拨出之后,过了三分钟。
翟氏切断了与盛赫集团之间的资金来往,全部合作项目暂停,账目清算。
自乐也娱乐终止与姜睿传媒合作后,这是翟氏第一次向外界明确表明态度。
翟永涛的动作,当然瞒不过老姜总的眼睛。
他却没往霍宇航身上想,这是叹口气,“他这是给那女人撑腰呢,作为一个集团的掌舵者,糊涂啊……”
同时,告诫姜鉴清道:“这样感情用事不顾后果,翟氏总有一天败在他手上,你可不能学他。”
姜鉴清笑了下,掩去眼底的苦涩。
片刻后,他正色道:“会不会是翟永涛的烟雾弹?借着宠爱一个女人,来隐藏他真正的目的。”
“管他是不是,我们只需要把这事坐实了。”老姜总不以为意,“那个女人,你也别肖想了。”
姜鉴清一顿,淡淡道:“过去的事了,父亲别再提。”
“你明白就好。”
老姜总满意地摩挲着拄拐的弯柄,“度假村的事得加紧了,等安城四大家族重新洗牌,翟永涛会扒上来求你的。”
“尹氏那边松口了,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好。”老姜总高兴地拍了拍他的肩头,鼓励道:“这一百多亿投进去,一旦回本,你在盛赫的地位就稳住了。”
姜鉴清低眉顺眼,再一次,向他的父亲妥协。
同一时间,霍商燕收到了桑溪的消息。
他皱了下眉,不解着。
霍宇航这是,要搞姜家了?
外面突然响起敲门声,霍商燕一顿,以为是催他过去宴厅的,正要说话。
“燕少,宗先生来了。”佣人在外面道。
闻言,霍商燕面色大变,惊得失手打翻了桌上的茶杯。
茶杯在滚到茶几边沿即将坠落时,被一双苍老的手接住。
老人给他换了个干净的杯子,倒上茶水,与他的惊慌失措不同,沉着应对,“请他上楼来。”
扬声交代完,瞥他一眼,斥道:“冒冒失失的做什么,你就是太沉不住气了。”
想到今日布下的一切,霍商燕眼底满是焦灼,“那可是宗谨!”
他会剥了他的皮的。
“怕什么,宗谨再能耐,也管不到霍家的家事。”
霍商燕渐渐冷静下来。
的确。
除非,霍宇航本人亲自来。
就一个宗谨,能耐他何。
“你要小心提防的是,他有没有暗中帮着霍宇航做事。”
霍商燕心中暗哼一声。
宗谨这样的身份,又怎么会甘心听命于霍宇航。
面上却受教地点着头,“您说的是,我爷爷能走到今日,多亏您的扶持。”
老人享受着霍商燕的吹捧,相当受用,正要说,他可以试探一下霍宇航那边的态度,宗谨到了。
老人一顿,闭上了嘴巴。
霍商燕最终没有出现在家宴上。
袁敏琪却看出了,他和四叔公的谋划,也察觉到了他们的用意。
服务的侍者托着托盘走过,袁敏琪将手中的酒杯给对方,目光微冷,“三叔,我也是有脾气的。”
“有什么问题吗?”霍安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惊讶,温声道:“怎么突然生气了?”
说得好像,她完全就是在无理取闹一样。
袁敏琪却丝毫不给面子,冷冷看他一样,“三叔做了什么,我们心知肚明。”
说着,就拉上弟弟转身离开。
人群中一个骚动。
有人刚一动作,便被阿凯等人不动声色地解决了。
看着袁敏琪离开的背影,霍安收起了脸上的笑。
宗谨站在楼上看着,好笑地啧了一声。
这不是没受欺负嘛。
霍太太,胆子倒是越发大了很多啊。
戛纳,半山庄园别墅。
回到多日居住的地方,袁敏琪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洗完澡出来,她赤脚踩着地毯,披着湿漉漉的发,走到大床旁边的沙发坐下。
卧室的落地窗开着,风带着潮气涌来,带着一丝夜间的清凉,和白日时烘烤过的花园里的香气。
墙上的绢丝画布被风鼓吹着,布上鸟儿的尾羽光影流动,像是要振翅飞出着喧嚣的尘世间。
袁敏琪的思绪,跟着飘远,沉浸到往事之中。
记忆里,她在不断地跑着。
袁敏琪想往热闹的宴会大厅跑去,但前路被阻,她咬着牙掉头。
男人的步子大,奔跑的耐力也比她强。
身后的脚步声越发近了。
袁敏琪心下焦灼,一个抬眼,看到了迎面过来的男人。
男人很高,信步走来时,无意间扯松领带,正神色冷淡地和身边的人说着话。
听到这边的动静,他抬起眼眸。
一双剔透如琉璃珠般的褐眸,在过道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淡漠冰凉,和她的视线对接时,如水过无痕,轻轻掠过。
彼时,他们是完全陌生的两个人。
袁敏琪盯着男人身后的几个保镖看了一眼,半秒的犹豫都没有,一个急速拐弯,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这种时候,所有的异性,对她来说,都是危险的。
她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一个路人没有来由的正义感上。
即使,这个路人长得很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