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南楚帝国,郢都城
在繁华热闹的郢都城中,一条宽阔而熙攘的长街上,突然聚集起了一群人。
人们好奇地凑上前去张望,只见一个身形瘦弱、衣不蔽体的少年正被一群衣着华丽的贵族子弟紧紧围在街道中央。
这些贵族子弟们个个趾高气昂,脸上挂着轻蔑与不屑的神情,他们肆无忌惮地用各种污秽不堪的言语辱骂和羞辱着眼前这位可怜的少年。
有些贵族子弟甚至还朝着少年吐出令人作呕的口水,仿佛他只是路边的一只流浪狗,可以随意欺凌践踏。
然而,面对这一切的侮辱和攻击,少年却始终默默地站立着,宛如一尊雕塑般一动不动。
他低着头,紧咬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那双原本应闪烁着青春活力光芒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犹如垂暮的老朽一般,透露出深深的绝望和死寂。
郢都城的这条长街平日里总是人来人往,喧闹非凡。但对于这样的场景,过往的百姓们似乎早已司空见惯。
他们匆匆瞥一眼后便继续赶路,并未过多关注那个正在遭受凌辱的少年。
毕竟,在他们眼中,这个来自弱小国家的质子身处异国他乡,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又怎能奢求所谓的尊严呢?
这种奢侈品对于他而言,实在太过遥远,根本就是遥不可及的幻想罢了。
就在这群贵族子弟越发嚣张跋扈,准备对少年动粗拳脚相加之时,人群之外忽然传来一声怒喝:“住手!”
这声高喊如同惊雷炸响,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众人在听到身后传来的怒喝声时,都下意识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由自主的齐齐转过头去张望,想要看一看是什么人,敢扫他们的兴。
只见一位身着华丽锦袍的年轻公子正缓缓地分开人群,朝着这边走来。
这位公子生得面如冠玉、剑眉星目,英俊非凡的面容犹如雕刻大师精心雕琢而成,令人不禁为之倾倒。
他的眼神清澈明亮,深邃如海,其中更是透露出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正气,仿佛能够洞悉世间一切善恶美丑。
那些平日里嚣张跋扈、桀骜不驯的贵族子弟们一见到这位年轻公子现身,立刻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下来,一个个都收敛住了自己先前的张狂姿态。
原因无他,只因这位年轻公子所穿着的那件锦袍之上,竟然绣着七只栩栩如生的三足金乌!
要知道,在整个南楚帝国之中,唯有皇室宗亲才拥有穿戴这种象征着无上尊贵与权力的金乌锦袍的资格。
其他任何人,哪怕其背后的家族势力再如何庞大,又或者深受皇帝陛下的宠信眷顾,也决然没有资格穿上这样的服饰。
因为一旦有非皇室宗亲自作主张地身披金乌锦袍出现在人前,那就等同于公然谋逆造反,此等罪行可是要被处以株连九族的极刑的!
所以根本无需这些贵族子弟们多加思索,便能轻而易举地猜到眼前这位气宇轩昂的公子哥,其真实身份必定非同小可,绝对不是他们所能轻易招惹得起的存在。
年轻公子步履从容地走到那位狼狈不堪的少年跟前,对于少年身上沾染的污浊秽物竟是丝毫不以为意。
只见他伸出一只修长白净的手,轻轻地搭在了少年的臂膀上,然后微微用力,便将少年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你还好吧?”年轻公子开口问道,语气温柔如水,宛如春日里拂过湖面的微风,让人听后感觉心中暖洋洋的。
少年那张原本就满是泥泞和污秽的脸上,此刻仿佛罩上了一层寒霜。
他毫无表情地微微摇动着头颅,对那位年轻公子所给予的援手竟然未流露出丝毫的感激或其他情感波动。
年轻公子见状,不禁无奈地长叹一口气,他声音依旧轻柔如暖风,关切地询问道:“你究竟为何遭受如此屈辱却不肯奋起反抗呢?”
说话间,他那双明亮如星的眼眸紧紧盯着面前的少年,试图从对方的反应中寻找到一丝端倪。
听到年轻公子的问话,少年的动作显得有些迟缓,他慢慢地抬起头来,目光与年轻公子交汇在一起。
仅仅只是这短暂的对视,便令年轻公子顿感脊背发凉,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腾而起。
原因无他,那少年的眼神实在太过冰冷、太过骇人,其中蕴含着的冷漠仿佛能够将世间万物都冻结成冰。
这般凌厉的目光,即便是这位自幼生长于富贵之家、备受呵护的年轻公子也是生平仅见,刹那间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心底不由自主地涌起一阵毛骨悚然之感。
然而,少年在看过年轻公子一眼之后,便又如同一座沉默的雕塑般再次低下头去,双唇紧闭,依旧一言不发。
失去了少年那令人胆寒的目光注视,年轻公子这才如释重负,好似一个刚刚溺水之人终于浮出水面,得以重新畅快地呼吸到清新的空气一般。
他长长地吐出几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惊惧。
面对少年如此无礼的举动,年轻公子不仅没有动怒,反而伸出右手,轻轻地拍了拍少年略显单薄的肩膀,以此传达自己的安慰之意。
做完这些后,年轻公子缓缓抬起头,将视线投向远处,那群刚才还在肆无忌惮、正趾高气扬羞辱少年的贵族子弟们,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愤怒之色。
“尔等出身都不错,家里应该也请过先生,教授过你们为人之道,你们也读过些圣贤书、明一些事理!”
“况且,从你们各自家族的传承来看,你们各自家族的传承祖训中,理应也是有一些教授子孙明理的教诲存在的吧。”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从你们身上,看到一星半点,原本应该存在于大家贵族子弟身上的,那独属于上位者的修养和品德。”
“你们看看你们刚才的模样,与那地痞无赖何异?”
面对着年轻公子的这番质问,在场的那些贵族子弟们,似乎并没有太过于放在心上。
一名体态圆润的富家公子尤其对年轻公子的话表现得很是不屑一顾。
尽管他内心深处对眼前这位年轻公子有所忌惮,但他还是强装镇定,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恐惧情绪,轻轻咳嗽了一声后说道。
“这位公子,你此言,有失偏颇吧?”富家公子紧握双拳,一边说话一边在心中疯狂的给自己加油鼓劲,不想让自己在这位年轻公子面前丢了脸皮。
“你是不是太把这个垃圾当成一回事儿了!”
“你或许还不知道吧?”
“眼前的这个哑巴仅仅只是来自安南国的一介质子罢了,其身份卑微,血脉低贱,实在不值得你这般的大人物,大费周章地去维护于他呀。”说完,还略带挑衅意味地瞥了一眼那位被众人欺凌的可怜虫少年。
听到这话,年轻公子不禁冷哼一声,他目光如炬般直直地朝着富家公子狠狠瞪了过去,厉声道。
“照你的说法,是不是只要我的身份地位高于你,血脉比你更为尊贵,便能够如同你今日这般肆意羞辱他一样,毫无顾忌的羞辱于你?”
此言一出,犹如一道惊雷炸响当场,原本喧闹嘈杂的场面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那群平日里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贵族子弟们此刻竟一个个面面相觑,愣是拼凑不出半句反驳之词来。
年轻公子看着眼前这帮不学无术废材们,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莫要以为你们出身不错,蒙祖荫得了一些赏赐,被人捧着习惯了,你们就可以仗着身份高贵,就能肆无忌惮的欺凌他人。”
“今日之事我记下了,改天,等我见到了你们的长辈,我会将今天的事,完完整整,一五一十的讲给你们听。”
“希望等到那个时候,你们还能像现在这样,坦然的承受住你们家人长辈的‘爱抚’”
年轻公子说完,他脱下自己的锦袍披在少年身上,拉着少年转身走出了人群。
待远离了那群人后,少年终于开口道:“公子何必救我,我不过是个将死之人罢了。”
年轻公子笑着说道:“我曾听过一句话,至于是谁写的,我记不太清了。”
“那句话是这么说的,‘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你能听懂此话的含义吗?”年轻公子声音柔和的问道。
少年轻轻的点了点头,但是并没有开口说些什么,只是依旧自顾自的低着头,默默发呆。
年轻公子拉着少年的手,朝着路边走去。
那里,停靠着一辆装潢华丽的马车。
而少年呢,则是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他就那么乖乖的跟在年轻公子身后,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