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又持续了几下。
沈芙站在门口,侧耳朝着门内的动静听了听。
里面的动静停了下来。
沈芙垂着眼眸,又往下敲了两下门:“万岁爷,万岁爷你可还好?”
她边还用手试探的推了推门。
只可惜,那门是被里面关紧的,掌心用力,但是那门却却是纹丝不动。
“万岁爷?”
沈芙的声响在门外不停的传来,箫煜的心犹如被人用小锤子敲打着。
肉眼可见的慌张。
连带着掐着淑婉仪的手都情不自禁的松了几分。
他不能让沈芙进来。
方淑兰只觉得脖子上的手松开,紧接着呼吸一滞,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
万岁爷刚刚是真的想要杀了自己。
方淑兰的手握在万岁爷的掌心处,看向万岁爷的眼神中带着浓浓的惊恐。
他是真的想要杀了她。
若不是门口的动静让他分了神,此时的自己只怕就是一具尸体。
方淑兰浑身泛软,开始不住的颤抖着,若是她死了。
那她所有的努力,岂不是都成了泡沫?
她的孩子。
她的孩子也会跟着死。
这是她的孩子,这个孩子还未出生,她盼了这么久,这个孩子是她唯一的希望。
若是她死了,这个孩子该如何才能活的下来?
她不能死,她要活,她要好好的将腹中的孩子生下来。
方淑兰整个身子便如同筛糠,开始上下不住的颤抖着。
眼神朝着门口看着。
“救……救命……”虚弱的声音朝着门口喊着。
方淑兰看着那道紧闭着的门。
门口有人,沈芙在外面,若是沈芙知晓了,自己就不用去死了。
“救命……救我……”
方淑兰双脚在地上攀爬着,拼命的想要朝着门口爬去。
“万岁爷?”门外的沈芙这下总算是听到了声音。
屋子里面在闹什么?
她怎么听到了救命声?
想象中的动静没有,沈芙不知道里面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手又朝下扣了扣:“万岁爷可是不想见嫔妾?”
沈芙不敢太过明显,方淑兰下计陷害万岁爷。这件事日后万岁爷必然是会重查。
她来的太过巧合,若是目的太过明确,必然是会惹的万岁爷狐疑。
沈芙只能小心翼翼:“嫔妾有事想要见万岁爷一面,若是万岁爷没空,那嫔妾就先行告退了。”
她以退为进,说完之后却是站在门口没走。
倒是屋内的方淑兰吓了一跳。
沈芙不能走,万岁爷这个样子就是要杀了自己。
她若是走了,万岁爷肯定不会手下留情,只怕是会毫不犹豫的解决了她。
方淑兰顾不上自己浑身上下的狼狈,跪在地上手脚并用的用力的朝着门口爬。
只是还未到门口,一道沉闷的声响却是落在她脑袋上。
箫煜毫不客气的朝着她的后脑勺上就是一阵砍刀:“不准出声。”
如刀斧般的力道落在她脑袋上,方淑兰便只觉得自己浑身一阵酥麻。
等她再抬起头,便是只看见万岁爷那冰冷的眼眸。
“万岁爷……”她用手朝着后脑勺上摸了一把。
迷茫的眼神朝着指尖处,费力的看着。
好在的是,指尖上面没有血迹。
可方淑兰却还是觉得自己眼前晕乎。
摇摇晃晃的抬起头,朝着万岁爷伸出手:“万岁爷?”
“不准说话!不准出声,不准让她发现你!”
这几个字就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
箫煜看向地上,不着寸缕的方淑兰。冰冷的眼眸就像是凝结的寒冰,让人不寒而栗。
“若是你让沈芙知道了,朕保证让你生不如死!”
箫煜说着,抬起手一把拎起跪在地上的方淑兰,如同拎起畜生般将她朝着里屋拖去。
方淑兰却是连着挣扎的力道都没有。
只能任由万岁爷抓着她的胳膊,一步步的朝着里屋,随后又犹如扔垃圾一般,将她扔在地上。
“你记住朕跟你说的。”
箫煜看着倒在地上的人, 眼神中却是连半点儿的温情都没有。
“朕说到做到。”
方淑兰抬起头,对上那双犹如寒冰似的双眼。只觉得那双眼睛就像是一把冰冷无比的冷箭。
只是一眼就戳的她体无完肤。
她双手环抱住自己赤裸的身躯,不住的点着头。
牙齿上下的颤抖着:“知……知道。”
此时她比任何人都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在这儿,万岁爷这番要杀了她的样子。
是方淑兰第一次看见。
哪怕是她之前她得罪过万岁爷无数次,却也从来没有哪一次被万岁爷用这样的眼神看着。
万岁爷是真想杀了她。
方淑兰嘴里满是苦涩,心中却宛若是油煎般,她蜷缩着头,不住的朝着万岁爷点着头。
“我知道了,我不会出声的……”细碎的声响伴随着支支吾吾的呢喃。
箫煜确认她不敢再继续多嘴,这才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嫔妾今日不该过来,万岁爷既是没空见嫔妾的话,那嫔妾这就先行离开。”
沈芙深吸一口气,不得不以退为进。
万岁爷就在里面,若是她强逼迫万岁爷出来,不用想必然是会惹来狐疑。
再敲下去,万岁爷不出也是没有办法。
沈芙只得选择这个法子。
“是嫔妾鲁莽了。”沈芙屈膝往下行了个礼。
倒是让一旁的林安松了口气。
他急忙上前,伸出手就要带沈芙出去:“昭妃娘娘,奴才送您……”
林安巴不得昭妃娘娘赶快走。
万岁爷可不是一个人在里面,若是让昭妃娘娘知道了……
想到之前两位祖宗闹出来的动静,林安止不住的浑身哆嗦。
这样的情况他可不想再来一次。
林安哆嗦着,伸手张罗着沈芙就要离开。
“多谢林公公。”沈芙深吸一口气,朝着门口张望一眼。
那门关的紧紧的,终究还是没能打开。
“万岁爷只怕是有事不想让本宫知道。”沈芙转身,看着一脸紧张的林安。
微扬着下巴,出声儿笑着道:“林公公只怕是知道是因为什么,是吧。”
“这……”林安吓得额头上一地冷汗落了下来。
他也不敢抬手去擦,只是头垂的更狠了些:“奴才不知道,昭妃娘娘可千万不要多想……”
沈芙无声的勾了勾唇角,这才转身呢。
“愿如林公公所言。”
沈芙转身,扶着小桂子的手:“嫔妾先行告退。”
屋内,箫煜听着门外的声音,下意识的就想着伸出手去开门。
只是手才刚刚搭上门框,察觉到什么,他又立即低下头。
上身是完好的,可下摆却是一阵凌厉。
玄色的长袍一阵凌乱,上面依稀还能看出痕迹……
这副样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刚刚是发生过什么。
箫煜的眼眸中浮现出一股杀意。
沉着脸去整理着衣摆。
这副样子,不能被沈芙发现。
箫煜的手指飞速的整理着衣摆,可发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
到最后,没法子,他这才随手拿了一件披风披在身上。
听着门口的动静,他二话不说赶忙伸手去开门。
“阿芙……”
门一打开,箫煜就朝着远处的背影喊了一声。
沈芙本都已经快走到台阶了, 听到声音转身朝后看去。
便见万岁爷倚靠在门框上,正笑着看着自己。
“万岁爷?”沈芙歪了歪脑袋,水灵灵的眼睛在万岁爷的身上看了一眼。
随后这才落在万岁爷的披风上。
这是,成了 ?
沈芙眼神中闪过一阵冰凉,只是片刻后勾起唇角。
“万岁爷刚刚在做什么,嫔妾喊了好多声,万岁爷都不曾出声。”
果然还是被怀疑了。
箫煜单手握拳,抵住唇干咳了一声:“朕刚刚在小憩,并未听见。”
“是么?”
这话谁能信?
刚刚的动静可是不小,沈芙想到刚刚屋内的声响,眼神里毫不掩饰的狐疑。
“可是刚刚嫔妾似乎是听见了动静。”
她说着,眼神朝着万岁爷的背后张望着。
大门半开着,箫煜的身子就挡在门口。他既未曾打开,也不曾开口让沈芙进来。
见着沈芙的眼神,他哪怕是知道不会看见身后的人,但是那挺直的身影却还是下意识的一僵。
“朕何故要诓骗你?”箫煜的手落在披风上,又咳嗽了几声。
只是那眼神却是移开,不敢去看沈芙的眼睛:“朕刚刚许是梦魇了,这才发出了声响。”
沈芙眼睁睁的看着万岁爷狡辩。
对于此时这人嘴里的话,是一个字都不信。
“那是嫔妾多想了。”沈芙说着,转身靠近万岁爷:“既是这样,那嫔妾就进屋好好跟万岁爷赔罪就是。”
她嘴角勾着笑意,起身想要进屋。
可才只是刚走到门口,万岁爷那只手却是落在了门框上。
“怎么了?”
沈芙装作一脸不懂得看向万岁爷。
低垂着的眼眸轻轻撩起,满是疑惑:“万岁爷这是不想让嫔妾进屋?”
箫煜哪里敢直接承认?
他低下头捂着唇干咳了一声,眼神错开:“朕怎么会不想你进屋?”
“只是朕这病还未好全,有些咳嗽,朕怕你也跟着感染上。”
箫煜就这么站在门口,冷风吹在脸上,那张脸上没有丝毫血色。
倒是真的一副正在病重的样子。
“你先回去。”箫煜说着,朝着沈芙勾了勾唇。
“朕等会在去看你。”
沈芙张了张唇,到底还是将喉咙里的话咽了下去。
万岁爷这是存心不想让她发现。
自己是进屋,还是不进屋,事情已经发生了。
已经,于事无补……
沈芙垂着眼眸:“万岁爷身体为重,既然是这样,那嫔妾就听万岁爷的。”
她说着,又抬脚朝前走了两步。
箫煜以为沈芙是想着要进来,笔直的身子一僵,下意识的想要挡住沈芙。
只是还未动手,却见沈芙的手落在他的掌心里。
她伸出手,将手里的手炉放在万岁爷儿的手上:“万岁爷照顾好自己,嫔妾在合欢殿等着万岁爷。”
掌心中一阵柔软,箫煜抬起手便看见沈芙那满是关怀的目光。
他心尖处传来一阵柔软。
下意识的就想要跟沈芙解释了。只是还未开口,便见沈芙转身带着人离开了。
他站在远处,眸光呆呆的落在沈芙离开的方向,直到那沈芙的背影从他面前消失。
他这才长吁一口气。
箫煜抬手,捂着心口,只觉得心中一股浓浓的愧疚感。
他分明已经成功瞒住了沈芙。
可不知为何,他心里还是生出一股浓郁的愧疚感。
感觉,这事瞒住了沈芙,但是终有一日他会因此深深地后悔。
箫煜站在乾清宫门口,直到沈芙离去之后,还久久没有回过神。
“万岁爷。”林安蜷缩着身子瑟瑟哆嗦的上前。
他抬眼看着万岁爷的眼神,只觉得心如死灰:“奴才失策,是奴才看守不利,这才……”
“昭妃可知道了刚刚谁在里面?”
林安话音还未说完,就被万岁爷一口气打断。
他张了张嘴,随即又立即摇头:“不知道,昭妃娘娘必然不知道。”
“奴才在这里亲眼看着呢,没有多嘴一个字!”
“你最好期待昭妃不知道!”
箫煜的眼神收回,低下头平静的朝着林安看了一眼。
冰冷的眼眸之下,林安克制不住的低下头。
箫煜没理会林安,转身朝着屋内走去。
林安跟在身后。
便见万岁爷一路朝着里屋深处走去,林安跟在万岁爷后面,一路上头都不敢抬起来。
直到看见那角落中蜷缩着的人后。
林安这才忍不住的从喉咙中发出一声惊呼。
“这……”他看了眼角落中蜷缩着的身影。
白茫茫的一团,几乎是白的耀眼,还未等他看清楚,他便立即低下头。
“奴才该死!”
林安颤抖着跪在地上。
哪怕是他没有看清楚,也知晓这人是淑婉仪。
万岁爷对嫔妾都是如此态度。
而他则是将淑婉仪放进来的罪魁祸首。
林安想到这里,疯狂的磕着脑袋:“奴才该死,万岁爷,是奴才该死。”
箫煜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的人,方淑兰惨白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
不知何时,已经晕了过去。
他就这么看着,睥睨的目光落在林安的身上:“是你让人进来的?”
林安只觉得后脊骨发麻。
哪怕是没抬头,也能察觉到那股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绷直了身子,冷汗滴落在地毯上:“是。”
喉咙里一个字才刚刚挤出来,紧接着就是一阵冷嗤。
箫煜二话不说,抬脚落在他的右肩处。
林安只觉得身上一阵发麻,紧接着人就飞了出去。
“来人!”
万岁爷狠厉的声音同时落下:“将人拖下去,杖打三十大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