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象牙制作的边骨,坚实中透着细腻滑嫩,仿若少女刚刚出浴的肌肤一般,握在手中,令人忍不住摩挲不已。
而其轻重适中的质感,更是让手掌久久不愿离开。
望着边骨上镌刻的朵朵梅花,马周知道他已别无选择,即使不想打开,他也得打开。
即便前方有个天大的陷阱在等着他,他也只能咬着牙往里面跳。
‘莎莎莎……’
如清风拂过刚出芽的青草,又似三月里的小雨抚过了柳梢。
罗绢丝滑轻柔的声音,为这把折扇又平添了几许神秘。
而随着扇面被马周徐徐展开,一朵红到发光的牡丹,猛然跃入众人的眼帘。
那血一样的红色,却比鲜血还要鲜红润泽。
尤其是透过血红上的点点亮色,人们居然还能看到点点流光在其上荡漾,仿若清晨里花瓣上的露珠儿一般,鲜活而又灵动。
“嘶……如此……如此……”
如此张扬绽放的牡丹,绝对是礼部尚书薛谡的手笔,因为也只有他,才能将牡丹画的如此传神,如此令人着迷。
“翻过来再瞅瞅吧!扇面上可不是只有一朵牡丹哦。”
李佑的声音还是那么的刺耳,不管人们是不是正沉醉于画中,他总能打断大家正飞扬的思绪,是那么的令人生厌。
随着李佑的话音落地,马周下意识的将折扇翻转过来,一道人像剪影和两行简约诗词,便清晰的展现在大家的眼前。
圣德合天地,和风拂世民。
众人读完,有的茫然不解,有的茫然若知。
懂得之人,心中都不觉惊醒,感觉朝中将有大事儿就要发生。
看不懂的,却是揪着那幅人形画像研究不已。
“这人像,怕又是主爵郎中阎立本所作了。早就听说过他画人像栩栩如生,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众人议论纷纷,也只有寥寥数人,才真正知道这把折扇的意义何在。
只不过他们绝不会明说罢了。
马周在读完之后,眼垂低帘,眼神里黯淡无光。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高祖皇帝居然会弄出这么一手来,他所有的自持之力,顷刻间便被这首小诗打击的荡然无存。
费力的将折扇缓缓合上,马周双手将之捧于李佑身前,有气无力的说道:
“齐王殿下,小人已知错,任何责罚,小人都将一力承当。”
马周的突然服软,虽然大多数人都感到费解,但是也能够理解。
因为在这个王权至上的时代,一位王爷若是真要想找谁麻烦的话,还真就躲都躲不掉。
可是李佑在看到马周曲身之后,却并没有丝毫得意之色向外流露,反而表现出一脸的愤怒与不甘。
“现在终于知道怕了?”
他奶奶的,我他喵的王爷的身份不好使是吧?
非得把太上皇搬出来才管用是吧?
艹!!!
李佑心中暗暗发狠,发誓不把马周和他们福王府挤出一头豕来,绝不罢休。
马周没有回答,因为他不知道要如何回应才能称作合适!
因为扇面上的那首小诗,写的并不完整,而且还不是连贯的两句诗,可紧连着这两句诗的另外两句,才是太上皇李渊写这首诗时的心情写照。
可那两句诗,却牵扯着一件大事,一件谁都无法明说的禁忌。
所以马周只能用力抿着自己的嘴唇,生怕从自己的嘴里面,出溜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给自己,也给福王府惹来滔天祸事。
所以沉默在这个时候,才是他最好的回答。
折扇在李佑的手中,连续发出‘啪啪,啪啪’的响声,好似钟表在‘滴答,滴答’不停的走着。
“此物是否正如你所说,乃是无价之宝?”
“是。”
“呵呵,是就好!”
李佑接连冷笑了两声,将折扇一头搭在马周的肩头,沉声说道:
“可是本王却觉得它只值一百万贯,多一分,本王都会觉得它贵,马周马先生,你觉得本王说的可对?”
一百万贯?
这齐王殿下还真敢张嘴要哇!
可是那马周他只是一个下人,也只是一位穷酸书生,他哪里会有一百万贯呀!
怕是就连一百贯钱,他也拿不出来吧!
这个念头在众人的心中才刚刚升起,转眼便看到知画正安静的站在马周身旁,顿觉恍然大悟。
知画是福王府里的人,这里大部分人都知道,只是不知道她在福王府里具体是个什么身份。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只要知道齐王李佑为何会如此做派,这就足够看戏的了!
他们早就听说过齐王与福王之间,因为一个婢女的原因而心生间隙,现在看来,这哪里是关系不睦呀,说是仇敌更为恰当才是。
想到这里,众人看知画的眼神全都变了,倒不是因为知画的美丽而变得色色不堪,而是变得意味深长,变得玩味悠长了。
她就是那个婢女吗?
呵呵,如果真的就是她的话,那就实在太有意思了,这种当面报复人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开心了。
福王府有钱大家都知道,可是福王李代此时正在北疆,人并不在京城之内,这么一大笔钱,就凭眼前这个丫头,她能做得了这个主吗?
呵呵,众人觉得李佑如此这般为难两个下人,注定会成为一个笑话的。
“一百万贯?二哥,这会不会太贵了?”
李恪没好意思说李佑要的太多了,只能顺着他的意思说东西太贵了,毕竟他们俩也是李家兄弟,就这么直不愣登把实话给说出来,他的脸上也不光彩不是。
“贵?哪里贵啦?老三,你刚刚不是也都听到了,我这可是无价之宝啊,无价之宝啊,要价一百万贯还贵吗?就这一百万贯,我都已经往少说了都!”
李佑无赖的嘴脸,此时此刻一览无遗。
反正索要钱财的话都已经说出去了,再装模作样下去,也已没了意思,还不如大张旗鼓来的痛快呢!
此时的李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一张俊脸被臊的黢黑,仿若黑锅底一般。
“二哥,即便是所谓的什么无价之宝,一百万贯也还是太贵了。”
李恪虽然很想离开这里,可是若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了,万一招一个怕事不敢担责的名声,那他今后的人生可就全毁了。
所以他不能走,哪怕因此和李佑撕破了脸,他也不能走。
谁让他恰巧就赶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