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樱樱晚上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她来到了大学,学校后门还是一成不变的热闹和嘈杂,她穿过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奶茶店和夜宵摊争相散发着迷人的香气。
她继续向前走,内心开始产生抗拒,但她没办法让脚步停下来。
她四肢颤抖,几乎屏住了呼吸,她害怕地想叫喊出声,可又像被人勒住了脖子,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前方是雾蒙蒙的一片,看不清建筑,也看不清人,只觉得迷雾中有些淡淡的光影若隐若现。
她神经紧绷着,觉得呼吸有些困难,正准备悄悄地吐出一口气,却被人一把掐住了后颈,那人的脸被雾遮挡住有些看不清,但她能感觉到那人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
“啊!放开我!迟信!救我!”她心神慌乱,奋力也挣脱不开,于是哭泣着求救:“救我……迟信……”
“樱樱……”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梦里的那个人忽然就变成了迟信,他的唇几乎贴着她的耳朵,嗓音低沉:“樱樱,别怕,是我。”
睡梦中的成樱樱紧蹙着眉,呜咽声若有似无,如果不是迟信睡在她的床边,如果不是他对自己的名字比较敏感,可能他根本就听不到。
他掀开身上的毛毯,又推开身下从书房挪过来的按摩椅,快速地移动到她的身边,他将手从她颈后穿过,稍一用力将她半抱入怀里。
他看她还没醒,知道是她做梦了,于是动作更加轻柔。
因为梦里的人变成了迟信,此时成樱樱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来,感受到有个温暖的怀抱正环抱着她,她嘤咛一声:“迟信……”
“樱樱,我在。”他吻了吻她的脸颊,虽然知道她可能听不见,但还是抱着她继续说道:
“以后都有我陪在你身边,你把那些不开心的事都忘了好吗?”
迟信顺了顺她的头发,仔细地看着她的眉眼,她的眉毛简单修剪了一下,但修得并不细,眉色有些深,配上她眼尾有些上翘的大眼,使得整张脸带些英气和倔强。
但此时成樱樱的双眼紧闭着,眉头微微蹙起,看起来有些可怜兮兮,迟信知道她在睡梦中害怕了。
他干脆爬上床,一双腿伸到被子里,将成樱樱依旧紧紧地半抱着,他怕放下她后,她又会做噩梦。
他轻抚她的眉,想起五年前的那个医院,成樱樱面无表情的脸,还有自己那些年辗转于医院与各个打工地点的忙碌,不由得有些心酸。
他用脸贴了贴她的脸,干燥又温暖:“过去的五年,我们都过得不容易,之后的五十年,我们一起幸福好不好?
我们会有更多新的美好的记忆,让它们把你以前的不愉快通通都覆盖,你说好吗?”
同样的年月,他们也同样在各自的生活里煎熬着,他悲伤地送走了父亲,送走了自己唯一的亲人,可她却至今未赶走心中的困兽。
他摸了摸她的脸,喝醉的脸微微泛红,脸上的热度传到他的掌心,让他感到很真实。
如果就这样抱着她,直到天荒地老该有多好,她在他怀中安稳地睡,他怀抱里有她也不再觉得孤单,他很久没有这么安心过了。
成樱樱第一次醉酒,梦中的恐惧被赶跑后,她觉得异常安心,因此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天生物钟叫醒了她,她习惯性地紧闭着双眼想去枕头下摸手机,却没想到摸到一片温热的肌肤。
她一个激灵抬起头,却发现她正趴在迟信的怀里,而她的手正好从他宽松的睡衣里伸进去,贴在他温热的腹部上,她吓得赶紧将手抽出,却一个不小心又按在了他的大腿上。
迟信早在成樱樱猛地抬头的那一瞬间就醒了,他先是双臂条件反射地抱紧他,然后才低头朝成樱樱看过去,却正好对上她惊慌失措的双眸。
两人倒也没像电视剧里那样失声尖叫,但尴尬却真实存在于两人之间。
迟信先反应过来,连忙将手往床边的按摩椅一指,解释道:
“你昨晚喝醉了,我本来是睡在那里照看你的,是你半夜做噩梦了,我才……”
成樱樱有些记不清到底做没做噩梦,但她记得迟信亲她了,就是不知道那是在现实中还是梦境里。
但这话却总不好直接问出来,于是她赶紧撑起手臂坐起来,有些不自在地撩了一下头发,说道:
“谢谢你昨晚照顾我,我没发酒疯吧?”
迟信摇了摇头:“你很安静,一点也没吵。”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是怕你半夜起来吐,才留在你房间里的。”
成樱樱此时已从床上下来,她的包放在床头柜上,手机应该还在包里,她想去拿手机看一下时间,可是按摩椅正好挡在床头柜前面。
她看了迟信一眼,发现他还合衣半躺在床上没有动,不禁有些奇怪:“你怎么还不起床?今天要上班的。”
迟信有些别扭:“我腿麻了。”
成樱樱噗呲一笑:“那你再躺会儿吧,我先去洗漱了。”
她朝门外走去,到了门口又突然回头朝他嫣然一笑:
“谢谢!”
然后也不待他反应,转过门边就不见了身影。
迟信失笑,内心却一片暖意。
她对于昨晚与他同床共枕的经历接受得很快,也很平静,这让他非常开心!
成樱樱从阳台上收下前两天晾晒的衣服,然后快速地进浴室洗了个澡,等她在里面换好衣服后,才看到迟信从房间里出来。
她拿着换下来的衣物回到房间。
这个房间是迟信的,只不过她在里面睡了两三天,房间里已有了她生活过的痕迹。
按摩椅已经被迟信搬出去了,床上的被子也已叠得整整齐齐。她径自走向床头柜,那上面放了些她的护肤品。
她很少化妆,因此三两下就将护肤品涂抹完毕,然后将那些瓶瓶罐罐一股脑全放进了包里。
她又在衣柜里找了个纸袋,应该是迟信之前购物后留下来的。她将脏衣服放进纸袋里,准备晚上带回自己家清洗。
在这里已经住了好几天,今晚得回家了。
要是晚上妈妈发视频给她,她都不好解释怎么还住在迟信家里。
前两天还稍微好解释一点,平安夜和圣诞节玩得太晚了就没回家,何况妈妈也知道,以她现在的情况,是不可能会和迟信发生什么的。
但如果今天还不回家,妈妈估计要发飙了。
她一直对自己管得很严,这几年因为她的病才一直顺着她,但不代表她会一直无底线地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