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王窦随便吃了点早饭后,便往内城皇宫而去。
到了宫外,正是早朝时间,但刘宏根本就没上朝,在宦官张让的主持之下,早早就结束了。
王窦在小黄门的带领下到了宣室,已是巳时三刻,刘宏依旧沉醉其中,不得已王窦只得候在殿外。
“宣西河郡守、使匈奴中郎将王窦觐见!”
直到午时初,王窦腿快站麻的时候,小黄门才出来宣旨。
王窦一瘸一拐的踏进了宣室。
枯黄面容的刘宏正侧躺在软榻之上,七月炎热的天气,刘宏身上反而盖着厚重的被褥。
也不怕捂出痱子来,痱子破了之后...就不妙了。
“陛下,王郡守已到!”
小黄门轻声提醒道。
刘宏缓缓提起眼皮,寻找一二,才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王窦。
掀开被褥,刘宏伸出手来,小黄门心领神会的扶起刘宏。
“下去吧!”
小黄门知道是对自己说的,后退三步后,才转身离开,并顺手关了殿门。
“窦见过陛下!”
王窦行完三拜九叩之礼后,作揖道。
“免礼,坐下说话!”
刘宏摆了摆手,吃力的道。
“谢陛下!”
王窦盘腿坐下,等待刘宏的下文。
“辅国,为何不自称表字?莫非不喜欢这两字?”
字字杀机,字字诛心。
王窦冷汗直冒,一时瞠目结舌。
自己的表字如何已被刘宏知晓?
按理说来,他不应该特意去打探自己的表字才对啊!
“陛下恕罪,实乃臣无辅国之能,德不配位,才少用此字!”
王窦脱口而出。
管他呢,咱能力不足还不行吗?免得闹得人尽皆知后,因这字贻笑大方。
“稀奇,朕要是没记错的话,你前往西河郡之前可是志在四方的,怎么立了大功反而谦虚起来了!?”
刘宏笑骂道。
这个表字‘辅国’正是自己为他取的,恐怕他还不知道吧?
“嘿嘿,陛下,辅国与开疆是两码事,咱读书少,辅佐陛下治理国家还不够能力!”
虚惊一场。
听刘宏语气应该没有怪罪之意,王窦摸了把冷汗,半开玩笑的回答道。
“少贫嘴!”
刘宏似乎是很久没放松了,双眼看向了照亮房内的火烛。
随着那一跳又一跳的火光,刘宏的思绪飘到了十二岁那年,那一年,刘宏在太尉陈蕃、大将军窦武和司徒胡广的支持下,初登大宝。
转眼已有二十余年,那三人也先后离世,其中作为提议自己成帝的窦武死的最憋屈,死后还满门抄斩,这还都是自己下的命令。
不过,眼前这小子却是个漏网之鱼!
“王窦,知道你义父王师为何要去远游吗?”
“不知!”
王窦摇了摇头,一脸茫然,难道不是退休了吗?
“是朕让他离开的,知道他犯了何罪吗?”
刘宏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不知!”
王窦深感不妙,连连摇头。
“朕早就知道王师藏匿不报,但并未怪他,毕竟一个失去了支柱的两岁幼儿能做什么呢?”
“不过,朕还是小看你了,你很不错!”
刘宏的话在王窦心中如响雷般炸开,原来小丑竟是我自己?
不过,咱应该没把柄在他手上吧?当然,他刘宏要算旧账那就两说了。
“窦感谢陛下饶过义父一命!”
王窦爬起双膝着地磕了一个,再次盘膝坐下。
“咦?你不打算求饶吗?”
刘宏诧异的问道。
王窦摇了摇头。
“为何?你就不想活下去?”
刘宏更好奇了。
“人,固有一死!或轻如鸿毛,或重于泰山,我来这世上一遭已是庆幸,生死看淡!”
王窦‘大义凌然’回答道。
“好一个重于泰山!”
刘宏拍掌叫好,“哈哈哈,刚才不过是逗你玩罢了!”
“其实,朕也庆幸窦老还有血脉在世,也算报答他推举之恩了!”
“小子,若是朕让你做个富家翁,退出权利之位,你可甘心?”
刘宏感叹一番后,再次试探道。
“大善,若是如此,小子也轻松些,少操些闲心!”
王窦哪听不出刘宏之意,管他想听什么答案,咱就依照本心来。
“嚯?那好,从现在开始撤掉你西河郡守与使匈奴中郎将之职!”
刘宏轻描淡写的撤了王窦的官职。
“谢陛下,草民告退!”
王窦起身抱拳告辞,转身就走。
“回来,朕让你走了吗?”
刘宏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啊,这小子不让常理出牌,头疼。
“敢问陛下还有何事?”
王窦转身抱拳,不卑不亢的问道。
“臭小子,朕叫你回来,难道就是为了罢免你?那朕何不直接拿圣旨叫你滚回来?呼呼...”
刘宏气的不轻,殊不知这是他自找的。
“陛下恕罪,还请示下!”
王窦再次盘膝坐下。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咱就知道没那么简单,不过我王窦也不是那么好拿捏的!
“朕的万年公主今已近豆蔻之年,最多两三年就需嫁人了,但朕身体每况愈下,不知还能不能等到那一天,所以想把立儿托付于你,你看如何?”
自家知道自家事,刘宏自打异化后,身体衰退的更胜从前,自己也知命不久矣。
除了太子的人选,最担忧的就是长公主刘立的将来。
虽说立其‘万年公主’是希望她一直做公主,不许任何人,但身为父亲,如何能如此自私?
“啊?陛下是要我做驸马吗?”
桃花?又是桃花?
貂蝉还没摆平,这还来个公主,王窦真担心后院失火。
“呸,你倒是想的美!”
刘宏啐了一口,继续说道:“朕是希望你照顾她长大,等时机成熟给他找个好婆家,当然,朕还在世的话,就不用你操心了!”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
王窦拍了拍胸脯,大感安心。
刘宏见王窦如此惺惺作态,就要发飙,但一想到这样也好,至少王窦不会监守自盗了,便止住了要爆发的怒火。
丫的,说的咱闺女还配不上你似的,不知好歹的臭小子。
“这件事先放一边,你在宫中也待过不少时间,与辨儿和协儿都尚熟悉一二,朕问你,他俩谁更适合做朕的位置?”
刘宏正了正神色,一脸希冀的看向王窦问道。
他自己其实已经有答案,但是朝中大臣皆反对废长立幼,加上大将军与何后在背后推波助澜,根本不可能立协儿为太子。
刘宏也清楚,只要铲除大将军何进就能成事一半,但无端诛杀何进肯定会落人话柄。
况且刘协年幼,若是自己早死,将出现主幼受臣欺的局面,两难之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