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菜园,在一株桔子树下,夏益文一个人默默的拿着锄头,挥汗如雨的挖着坑。
这是自己小时候喜欢吃桔子,母亲栽种的,菜园的东西各一株,10多年过去了,已经是枝叶繁茂,郁郁葱葱,现在树上挂满了小青桔,压弯了枝头。
到了秋季想来也能收获满满,储藏在谷仓,一个冬季就有桔子吃了。
锄头每一次的挥动,嘴巴里就会咒骂一句,对这些人的怨恨就更加的深一层。
辛苦2天,吹吹打打的,处理后事之后,在母亲的房间里整理遗物,发现了一个小小的黑色的笔记本,翻开本子,是母亲娟秀的笔迹,前面的纸张都已经泛黄,有霉点了。
上面零零散散的记录了兄妹3人的出生年月日和一些生活上的小趣事,尤其是已经在自己记忆中完全消散的2弟夏益武,详细的记录了他的身体特征,越到后面出现的篇幅越多,都是一些母亲的自责和对他的思念之情。
其中有几行字,说父亲醉酒溺亡,有可能是他的1个朋友孙二明故意让他喝醉酒单独回来出的事故。
这让夏益文如坠冰窖,手脚冰冷。这些人都是图啥呀?难不成自家是什么大人物的后代,家里有宝藏?
这个叔叔自己还有印象,父亲去世之后,这2年还经常到家里来帮帮忙,和自己聊聊学习,聊聊人生什么的,对他的感观还很不错。
急忙往后翻看,记录的都是几次攻坚小组对自家的欺辱,从开始的抓2只鸡到后来把猪给赶走还打伤自己,一次比一次的过分,一次比一次的肆无忌惮。
字里行间都是对这些人的无比憎恨,再一次的出现了这个孙二明,似乎提了什么过分的要求,母亲没有答应,这里也没有写出来。
最后一次的记录是10天前的,里面记载了菜园东边的桔子树下埋了一个棕色的玻璃瓶。
提到了自己当年高考失利,精神受到刺激,离家出走,只记得自己姓杨,是江北省的,忘记自己具体是什么地方的人,流浪到这里,被敦厚老实的父亲救助,就留在了这个小村子里养儿育女过了这么些年。
寥寥几笔却对父亲有着深深的眷恋和不舍。
写到这里戛然而止,夏益文也是泪流满面,捧着笔记本是久久无语,一个清贫的农村小家,为何会招人惦记呢,实在是想不通。
拿起锄头转身去了菜园。
夏日的夜晚,满天的繁星眨着眼睛,偶尔有几颗划过天际且横冲直撞的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游曳在银河里。月光虽不能朗照,但也给了漆黑的夜空里淡淡的光。
徐徐的清风拂着菜园里的桔子树,细碎的“沙沙”声像是在诉述着什么。
夏益文借着月光看向母亲的新坟,泛黄的泥土,崭新的墓碑,孤零零的矗立。
“妈,等过一段时间,我把咱爸给迁过来,陪着您!”
只有几分钟,翻开浅浅的一层泥土,很快就找到了玻璃瓶,迫不及待的打开,里面依稀能看清楚是一些钞票。
匆匆忙回屋,擦掉瓶身的泥土,把内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倒了出来,有一些面值大小不一的钞票还有一个银手镯。
夏益文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就是母亲平常戴的,拿在手里仔仔细细的端详,想在上面发现什么惊天大秘密,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多次,可惜无功而返,就是一个普通的银手镯,只看到了内圈有2个正楷字“婉莹”。
这应该是母亲的名字了,这么多年终于知道了母亲的大名,而不是这些年被人叫做杨傻子,二愣子,杨寡妇。
杨婉莹!多么有诗情画意的一个名字。
点了点钞票,一共是336元,这么多钱。完全不需要找人去借钱,这些该死的臭三八!老子和你们没完。
夏朝晖清澈眼眶里2颗黝黑眼珠,这一刻似乎成了2颗跳动的火星,准备焚烧这一切所有。
看着母亲的这些安排,这是已经心存死志了。
是对父亲的眷恋?
是对小弟的思念和愧疚?
还是这些人一次次的逼迫?
才让一个女人愿意丢儿弃女的没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应该就是这些现代的刽子手,用无形的手,逼死了自己的母亲。
躺在床上,各种思绪翻飞,还想思考一下以后自己该何去何从,可这2天实在是太累了,不一会就沉沉的睡着了。
日上三竿才起来,给自己煮了碗面条,胡乱的填饱了肚子。
看了看花奶奶家门口,她家门上铁将军把门,还没有回来,这都出去2天了。
那就想想兄妹俩以后的打算吧,身上就1千把块钱,这暂时看起来只能重操旧业了,赚点本钱。
先找个医院把跛脚给医治好,明年再去魔都,京城,鹏程等地先屯一套房子再说,可以当自己最后的底线。
再次来到村长家里,就老头儿一个人在家,正躺在椅子上眯着眼睛摇头晃脑的听花鼓戏呢。
“听戏呢,胜嗲。”夏益文大声的打着招呼,免得老头听不见。
“益文啊,我听的见呢。家里事情都处理好了吧,难为你了,以后好好的过日子吧,有什么事情找我就是,胜嗲给你做主。你自己搬凳子坐。”
老村长夏寅胜停掉了手里的收音机,睁开了老眼,笑眯眯的说道。
夏益文笑呵呵的说道:“还真有事问您老呢,我爸就没有什么兄弟姐妹之类的吗?我从来没有见过爷爷奶奶,也没有听他讲起过,您老应该清楚吧?”
满是沟壑的脸上嵌着一对深邃的眼睛,饱经风霜写在老村长的脸上和眼睛里,没有说话,先给自己放在手边的旱烟袋给点着,狠狠的吸了一大口,露出来回忆的神色。
老村长缓缓的开口说着:“你爷爷和我是同辈人,饥荒年代,你父亲那时也只有几岁大小,你爷爷为了给家里找条活路,沿着高粱河走出去找吃的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你奶奶过了几年也因病走了。
“只留下你爸爸,10岁多一点,就这样吃百家饭长大了。后来你爸在高粱河捕鱼,在河边捡了你妈妈回来。
“都说你妈妈是傻子,我看不是吧,她是读过书的,你们家有什么事情都是她当家。我估计应该是脑子受到过什么打击,才会有时不清醒的。
你爸平时也不怎么和我们夏家族里人联系,年轻时间和张全发关系最好,在他家吃饭最多。这几年就和石桥庙那边的孙二明关系比较好,经常一起喝酒吃饭。
“然后有个晚上叫你爸去喝酒,喝醉了最后却淹死在水塘里。可惜了,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