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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个月时间购买一万五千匹战马,微臣做不到啊!”周奎左思右想后,向崇祯坦白道。

第一批骑兵缺一万五千匹战马。

温榆河之战后缴获了近万匹战马,被崇祯一分为二,一部分给了李性忠,剩下的充入勇卫营。

阎应元在宣府换来几千匹战马,再加上李性忠麾下已有的战马,总数一万五千左右。

三万减一万五,缺额还是一万五。

周奎见崇祯有些不高兴,急忙解释:“两个月前漠北蒙古人见流贼援兵将至,已经从大同撤兵返回漠北了,买马的话只能联络漠南的鄂尔多斯部和察哈尔部。”

“他们对建奴言听计从,想从他们那里买马,难!”

“不一定!”崇祯胸有成竹:“阎应元灭了宣府那些卖国商人后,蒙古人和建奴从中原获得物资的渠道基本断绝。”

“建奴之所以入关劫掠,就是因为辽东的物资不足,建奴都没好日子过,蒙古人的日子也好不到哪儿去。所以国丈可以尝试派人去联络一番。”

建奴靠两个手段拉拢蒙古人。

一是通婚,二是提供物资。

通婚拉拢上层权贵,物资拉拢底层民众。

没有建奴物资的供应,漠南底层蒙古人的日子可想而知。

在周奎将信将疑的眼神中,崇祯补充道:“还有两个买马的途径。”

“一是内地马户手里的马,质量可能不高,但是比骡马强很多;二是乌斯藏(西藏)和云贵一带,那里茶马互市繁荣,可以买到上等战马。”

听到茶马互市四个字后,周奎心里的退堂鼓都快敲漏了。

他的商队最远只到过湖广一带,买完粮食后就返回京师。

别说乌斯藏了,就是云贵都没去过。

开辟商路是一件很繁琐的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决定的。

“陛下,臣的商队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怕是...”

崇祯眼神愈发犀利:“国丈,茶商用茶叶从乌斯藏换来的战马,也需要卖出去才能折现,你从他们手里买就好了。”

“经他们一倒手,价格会贵不少呢...”周奎低声回答。

“哦,既然国丈不挣钱,那朕只好把这笔买卖交给别人了。”说罢,崇祯转身就要走。

“别介!”周奎慌了,“陛下请留步,臣就算不挣钱也愿意接下这笔生意。”

“为何?”崇祯转过身。

“为君解忧!”

崇祯微微一笑。

好一个为君解忧。

周奎会做亏本的生意?

当然不会。

他精明着呢,那番话只是为了哭惨而已。

周奎走后,崇祯让人给宁远伯李世忠和英国公张世泽分别送去一封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

让他们想办法参与到李性忠部粮草、战马的供应体系中来。

虽然参与的人越多,越有泄密的风险。

但崇祯已经顾不得许多了。

不能让周奎一家独大。

如果被周奎垄断,到时候他会想尽办法各种加价。

甚至反客为主。

引入其他竞争者,会迫使周奎在提供更优质商品的同时,而不加价。

这叫什么?

鲶鱼效应!

除了垄断,崇祯还考虑到风险问题。

一旦周奎这条商路出现问题,还能通过其他人运输粮草军需。

不至于让大军断了供给。

这叫什么?

规避风险!

解决完这个问题后,崇祯踏踏实实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一早,崇祯穿着朝服来到皇极殿。

文武百官早已在下面等候。

施礼过后,所有人目光都落到刑部侍郎孟兆祥身上。

以他为首的三法司刚刚会审完内阁首辅李邦华。

现在是时候公布结果了。

孟兆祥顿感身上的压力剧增。

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孟兆祥出列拱手道:“陛下,内阁首辅李邦华治下不严导致贪腐,偷逃赋税,霸占民田一案现已查明。”

“兵部武库司郎中成德确实有贪墨行为,李邦华犯治下不严之罪;至于户部督饷侍郎王弘祚检举李邦华偷逃赋税和霸占民田一事,由于没有实证,经三法司商议后确认为诬告。”

崇祯眉毛微微动了一下。

三法司昨天还没给当事人定罪,今天忽然定罪了。

不止给被告定罪,还给原告定了个诬告罪。

有点意思。

左佥都御史宋权出列道:“陛下,臣有要事上奏。”

“内阁首辅李邦华治下不严,导致贪腐发生。换做平时,训诫一番也就罢了,但现在不行。”

“流贼围城期间京师军民用血肉挡住了流贼的步伐,陛下为此三令五申严禁贪腐军饷、抚恤银。”

“兵部可倒好,顶着风头作案。这件事不但让兵部、内阁颜面扫地,更是有损陛下名声。”

“请陛下明断。”

宋权语气连贯,声音掷地有声,显然是做好了打倒李邦华的准备。

不等众人说话,宋权又抢着说道:“据臣所知,李邦华受审期间牵扯出一桩旧案,请陛下追究李邦华的责任。”

“旧案?”崇祯看向站在文臣之首的李邦华。

李邦华一脸平静地出列,大声说道:“陛下,宋权口中的旧案是我朝二年的事。”

“我朝二年十月,黄台吉(皇太极)领兵十万绕过宁远、锦州,破开长城入关劫掠,后围困京师。”

崇祯一怔。

这不是己巳之变吗,已经是十二年前的事了。

怎么又重提旧事?

李邦华继续说道:“大同总兵满桂率五千骑兵进京勤王,驻扎在德胜门外。与建奴作战时,京营守军在城墙上开炮,结果误伤满桂及其麾下将士。”

“当时臣担任总督京营戎政协政加兵部侍郎衔,负责操练士兵,因此获罪而被免职。”

宋权气势汹汹的说道:“免职算轻的了,满桂被炮击后连续作战,结果伤口迸裂而死。这份旧账,能不提吗?”

“你协理京营戎政时就犯过大错,现在当了兵部尚书和内阁首辅又开始犯错。”

“陛下!”宋权看向崇祯:“李邦华屡教不改,臣以为应该将其革职问罪。”

宋权说完之后,朝堂上除了呼吸声,再无其他声音。

面对宋权的咄咄逼人,李邦华冷笑一声:“宋权,你说满桂是我害死的?”

“不然呢?他先是被炮轰受伤,后连续作战导致伤口迸裂而死。”

“炮轰?”李邦华笑了:“当时京营守军确实开炮误伤了满桂所部,但满桂本人并未被击中。不过他确实受伤了,受的是箭伤。射箭的不是京营守军,而是袁崇焕部下。”

现场的史官表情凝重地点点头,赞同了李邦华说的说法。

《崇祯实录》记载:桂前被流矢,视之,皆袁军矢也。

满桂怕中了敌人的反间计,于是派精锐抓了几个朝他们射箭的人细审。

结果很残酷:细审,果为袁兵所射,大惊,入奏。

袁崇焕屡次请求入城本就引起了崇祯的怀疑,再加上满桂的投诉,让崇祯下定了决心将其逮捕入狱。

再后来,满桂战死沙场。

李邦华盯着宋权问:“满桂之死史官亦有记载,你不经查实就诬告,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