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山算不上高,江湖人士亦不乏脚力过人者,经过一个多时辰的跋涉,百十来人的队伍顺着樵采小道,抵达山腰;
压根勿需多寻,崎岖小道左侧,便是那隐没斑驳树荫及低矮灌木的洞府之门,门上枯藤虬结,门前不算宽敞,便是伐了草木,也不过三丈见方的地界儿;
反倒是这崎岖小道的右侧,山头崩碎带来了大片泥石堆积此处,颇为平坦宽敞。
队伍最前头,领着两持剑侍女的闻人恨春面上挂着叫人亲近的和煦微笑,宛若主家一般站在崎岖小道尽头,一边引这起子江湖人往右侧土坡上暂做休憩,一边唤手下清理洞府门前灌木杂树。
盏茶功夫,洞府门前清理完毕,各门派掌门也聚到一处,商议如何开门;
右侧土坡上,王土旺闲来无事,背着大盾到处晃悠张望,勘探地形;
这大盾外头裹着牛皮,内里却由精铁通体锻造而成,重逾数百斤,寻常人莫说使了,便是扛着行进都难,再瞧王土旺,气定神闲,压根与寻常无异;
不能全身披挂重甲,安全感全无,这面盾牌便是他最后的倔强。
绕着土坡逛了一圈,那头各派掌门还在商讨,土哥索性寻了个人少的边缘位置,放下盾牌,坐上头小憩;
然就在此时,一旁一猥琐蹲着,圆头圆脑的汉子鸭子步凑到近前;
“阁下好膂力,我观你这大牌,似是真货啊!”
“尚算有眼力。”
土哥头都不歪,瞧都不瞧他,只平淡回了句;
而蹲在他不远处的汉子见他应声,竟顺杆就爬的往他身边凑近了些;
“阁下瞧着面熟,似是搁哪边见过?”
“哦?”王土旺侧过头,望向这圆头圆脑的家伙,眉梢兀的一皱;
“汝...汝...奇了齐了...某瞧汝,竟也觉着熟,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得王土旺问,这圆头圆脑的家伙连呼不敢,轻抬手微拱;
“尊姓称不上,鄙人姓焽名沓!”
“熊大?”
“焽沓!”
说着,这焽沓伸出食指,在山石铺就得地上写出自个名字;
见又是自个不认识的字儿,王土旺眼角微抽,怏怏点头;
“好名字,只这般叫人过目不忘的名儿,某却是没听过,不知兄台可还有别个称号。”
得他问,这焽沓张口就来,竟一口气报出一大串诨号;
他正报菜名似的报着名号,王土旺忽的一惊,嘴角缓缓勾出一抹浅笑,抬手打断此人言语;
“够了够了,某听那丰首硕鲍,就觉熟悉,原是你啊!”
而对面丰首硕鲍也是一乐,肉乎脸蛋上满是喜气,只如异地遇故乡一般,乐呵呵的笑了起来;
“我说呢,将将瞧着兄台便觉熟悉,吾一说书人,过目不忘本就是小把戏,怎会轻易认错人。
兄台怎千里迢迢从江宁府赶到山东来了?”
瞧他误会,王土旺也懒得解释,只抬手指了指崎岖小道对面洞府门;
“还不是那紫气闹得,闲着没事,便当门游历。”
“兄台洒脱好气度,不知兄台师出何门。”
“青莲派。”
“嚯,了不得,白莲陷淤沉,青莲曜泉生;一蒂并花果,莲洁天下闻。
脱胎邪门,却竖正派,云掌教了不得啊了不得,真真奇女子!”
一边言语,这厮还一边竖起大拇指,称赞不绝于口。
不得不说,这焽沓好口才,虽是打油诗,却脱口而出,直把王土旺谈兴也勾了起来。
“焽兄弟口才能为不输从前,某初入青莲,倒不晓这些,不若兄台与某好好说说。”
常人听闻此言,只会心生疑惑,然这焽沓端是奇人一枚,怕是察觉出了甚,压根不觉怪异,反轻笑点头;
“那我便献丑了,不知兄台可有茶水钱?”
一句玩笑话落地,就瞧一块金饼从王土旺掌心露出,愣是把焽沓乐得眉开眼笑;
“善,兄台大善,那我便献丑了。
却说着白莲教,掳掠幼女、佛堂卖秽、采生割折,端是无恶不作,糜臭山东一地,百姓苦之久矣;
而白莲覆灭后,自它等尸体上孕育而生的青莲派,却最是名门正派不过;
此青莲,换教为派,一扫之前所谓...”
“等等!等等!”
焽沓正说得起劲,却被王土旺抬手打断,然他最有服务精神,瞧在金饼饼的面上,压根不恼,只眨巴小眼儿,乐呵呵的等着土哥问话;
“那啥,换教为派甚意思?”
能问出这话的,一瞧就是江湖新手,焽沓也不嫌弃,张嘴就来;
“教帮门派;
教以信聚,上下九流,无所不收,信奉相同即可;
帮以财聚,初多为同行抱团,后聚沙成塔,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门以功聚,虽有外功内功,却无匹配之心法,故只能称作门;
派以法聚,一脉相乘,收徒授业,既教授功法,亦修心法培养心性。
白莲教虽信仰庞杂,却大抵可归源无生老母,故底蕴颇深,亦不称门派,只称白莲教;
然青莲派弃白莲糟粕,只传功教人,门下弟子大多颇有操守,不行放纵之事,虽后起之秀,亦可称名门正派。”
“哦~”
王土旺恍然点头,瞥了眼不远处云封隽那窈窕背影,心中暗暗点头;
人心易测,观念难易,听着简单,殊不知背地里那小娘皮花了多少功夫,怪不得连自家闺蜜练了牛头人神功都未察觉。
这头两人闲聊,那头各门派管事的,似是也商量出了对策,开始召集高手;
瞧见有热闹,王土旺与焽沓遂不在闲叙,专心瞧向崎岖山道那边的洞府门;
此门颇宽,门前立着九名高手竟也能施展的开;
就瞧这九位装扮各异的内功高手齐齐抬手,或黑或白,或粗糙或细腻的手掌按在石门之上,各自运起强大内力;
一时间,草木横飞,地上尘土竟被这九人齐齐爆发的内力逼的漫天扬起。
而这其中,尤以中间那道洁白身影最为夺目,衣袖发梢翻飞间,柏曌子纤细白嫩手掌率先亮起一层薄薄、如同光膜一般的内力光泽;
“卧槽!”另一侧,接连惊叹响起,只把咱土哥那一声惊呼盖在其中;
“这娘们甚时能冒光了!”
话音落下,就见一旁不知何时面容变得有些严肃的焽沓沉声道:
“好内力,此女不凡,怕是能闯宗师榜前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