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波池,凉亭。
当着皇后娘娘的面,王土旺与乾元帝君臣二人嘀嘀咕咕,商讨那一千五百万贯钱财去处。
“旺哥儿以为,这恁些秀女,朕该取几成入掖庭啊?”
此取通娶,也通取,嗅出其言下之意的王土旺硬着头皮尴尬的笑了笑,嘀咕道:
“官家,臣以为,秀色可餐,然暴饮暴食伤身,少取些如何?”
“嗬~”
当中乾元帝撇嘴嗤笑,盯着咱土哥的瞳仁闪着危险眸光;
“那你到说说,朕当取几成呢?”
“额...臣以为,七成...略少,最多九成不可再多了!”
听着这数字,莫说皇后娘娘了,便是乾元帝亦瞳孔骤缩,瞧着王土旺的视线都和善了不少。
“真真九成?如若这般,你这厮鸟毛可就不剩甚么了!”
“嗨,官家说甚呢,某一不缺口吃嚼用,二不乏手头洒泼,夹带里塞那恁些黄的白的,还嫌沉甸坠得慌呢!”
话音落下,乾元帝仔细盯了王土旺许久,瞧他面不改色,眼里竟是清明,不自觉信了大半;
从这厮以往瞧,除了好大半夜攮寡妇门,还真就不爱那银钱,真真见了鬼了!
然帝王之心,寻常人压根猜测摸忖不得,你越是不想要,他越是愿意给。
沉吟片刻,乾元帝浑身放松,直往软榻上一依,轻轻摇头,悠闲道:
“岂有天下之财尽收内帑的道理。
再言之,你好好抄个家,先拉皇城司,又将朕的内侍省拉进去,最后还不死心,尽将刑部都拖了进去,打点的少了,岂不遭人记恨?”
莫要小瞧了大乾皇帝,与宋相同,大乾中央集权的程度极高,远超前头的历朝历代;
世家、藩镇、亲王、阉党、外戚...这起子祸国之源,哪个搁乾元帝手上能讨着好?
也只有这般,才能在北有大辽、各地皆有农民起事的境地中依旧保证国祚安稳,只这般高度集权,往往会造成奸佞丛生,群臣媚上之风不止,压根灭不尽。
若皇帝昏庸,必出骂名传千古的奸臣昏君。
乾元帝手握大权,监察天下,就算没事磕点五石散,也尚未到那将脑子磕昏逑的时候,王土旺那点小心思哪能瞒得过他。
瞧着王土旺被自己所言惊得目瞪口呆的模样,乾元帝咧嘴得意一笑;
“你真当朕不知?朕而立年过五载方继大统,汝那点小动作朕双七年纪就不屑地耍了!
然你这厮侍君以至诚,这点不错,须不得忘。
这般吧,这秀女朕取七成,余下一成纳入国库,朕总要给郑玄和满朝文武一个说法;
至于剩下二成,瞧你这浑货尚老实的份上,赏你了!”
一千五百万贯之两成,一百五十万两白银!
稀里糊涂算下来,起码八十吨银子。
王土旺没见过甚世面,压根想不出八十吨贵金属占地儿多少,也正是如此,他并未露出甚猪哥相,只咂吧两下嘴巴,没甚感觉的点了点头。
“还有事没?”
软榻上,乾元帝平淡问道;
他其实还挺愿意和王土旺说说话的,毕竟这厮土鳖,有独属于他的一套奇异的街头价值观,自个搁他面前,压根不用扮甚皇帝威仪,相处起来格外轻松自在;
只这会功夫,王土旺不走,皇后竟也赖着不走,大气秀丽的面庞上满是好奇,俨然对这对君臣谈话很感兴趣。
天家夫妻无小事,皇后待在这儿,乾元帝就不自在了。
乾元帝发问,王土旺自不敢叫他久等,只稍稍酝酿了波情绪,王土旺唰的起身,大拜在地;
“官家,臣遭了算计,您可得替小臣做主啊!”
这一嗓子嚎的,差点没把乾元帝从软榻上震下来,想都没想便恼羞成怒骂道:
“口里只管夹七带八嘈,甚又遭了算计?”
“回官家话,臣去卢都统家,本欲依照旧法,将其家眷充入教坊司,谁知压根没人与某言语那正妻身份乃您老师孙女,差点没把臣害惨!
待回头一琢磨,定有贼人要害某,老大,你可得出手帮某摆平啊!”
“滚!”
当着老婆被唤作老大,面皮臊的厉害的乾元帝气的一声大喝,随即抄起一旁圆垫,狠狠砸向土哥。
准头不行,压根没被圆垫挨着的王土旺压根不在乎,厚着脸皮说甚都不动弹。
瞧他这般,乾元帝又是一阵气结,心里却觉莫名想笑。
“堂堂兵部尚书,年岁再大些都是作公称丈的人,还满口胡言!
来啊,将这厮给朕打出去!”
一声令下,亭外冷脸侍卫快步入内,架着王土旺就往外走;
土哥也不反抗,只嚷嚷个不停,没多大会功夫,天波池旁的凉亭这才安静下来,乾元帝揉了揉太阳穴,面色渐冷;
“常伴伴!”
蕴着刺骨寒意的嗓音响起;
“奴婢在。”
“查!”
话越少,事情往往越严重,通晓皇帝秉性的常锦后背一凉,膝盖头子一软,当即跪倒在地,重重磕头;
“奴婢遵旨!”
且不说那头乾元帝要给自个的土爱妃出气,这头景阳门外,王土旺面无表情,理了理褶皱官袍,迎向门外等候的两个弟弟;
复行二三步,瘦猴这才急匆匆凑到近前,低声询问;
“哥哥怎出的这般迟,俺瞅着宫门都要落锁了!”
“欸,不提了,那皇后也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差点害的某长了鸡眼!”
自家兄弟近前,自无甚好隐瞒的,他这般一说,瘦猴当即翻了个白眼,只当自家哥哥癔病又犯了。
“哥哥莫扯废话了,那禄蠹贼的家财,皇帝老儿要几成?”
“内帑七成,国库一成,剩下二层归咱们。”
“能落着这般多?!”
瘦猴惊疑,面上随即情不自禁露出一丝傻笑,喃喃道:
“抛去分与刑部、内侍省、皇城司的一层,咱还能落下一成呐!”
“不!”
王土旺坚决摇头,随即严肃道:
“咱一成都不要,一成舍了他等,另一成悄摸打包好,送去楚王府!
吾等兄弟手上捏住北边的战马生意即可,此般细水长流,既不遭人妒,亦够咱魑魇吃的满嘴流油了!”
“可...哥哥,这二年不打仗,战马生意不怎滴好做啊,且之前一直都是卢都泽疏通茶马司之类的关节,咱能拉扯得起这恁大的摊子吗?”
瘦猴想得多,自疑惑的多些,王土旺身位大哥,自有替他答疑解惑的义务,只沉吟片刻,便伸手勾住他肩头,附耳道:
“战马属军器,只要这天下一日不太平,马匹生意都不会难做,这才是真正下金蛋的鸡!
况吾等魑魇亦需战马,京东东道,骑兵必须拉扯起来!
定州一役,兵贵神速,全赖那起子四蹄牲口的功劳,马匹生意纵登天难作,也决计丢不得!
况卢都泽能搞定三司茶马司,某亦能搞得定,了不得搁郑玄跟前扮孙子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