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兴浸猪笼了?”
法育王土旺皱眉疑惑,瞧他表情,秦煜疴又想起这厮当初搁定州拿甚大乾律糊弄自己,忍不住心头发笑,轻轻摇头;
“莫说吾等大乾,便是前唐,亦无这般刑罚。”
浸猪笼压根无前例,这叫法起于明清;
秦煜疴也是前段日子私下听王土旺抱怨要怎滴炮制这好男色的方豹,方得知晓细节。
“那咱大乾如何炮制这等胡脔之辈!”
见他问,秦煜疴只沉吟片刻,便答道:
“祖宗立法,参之情理,无不曲尽,傥拂乎情,违乎理,不可以为法于后世矣。
故依《乾刑统》论,诸奸者,徒一年半;有夫者,徒二年;若道士、女冠奸者,各又加一等。若依折杖法,脊杖十五得放。”
这厮说的深奥,然最后一句‘脊杖十五得放’王土旺却听懂了。
只瞧他眼珠乱瞟,视线直在秦煜疴与堂下跪着的方豹之间打转,迟疑问道;
“与...与人通奸,判的这般轻?”
“确如此,秦汉至今,尤以晋严,往后渐松,待至吾等大乾,若非官非出家人,多崇民不举官不究。
若妻通奸,夫不举,无人会管!”
“还有这好事!”一声惊呼。
想都没想,咱土哥挑了一条凳,一头趴下,撅起腚儿。
“来,朝某背脊夯三十下!”
这话一出,书桌后的秦煜疴面儿瞬间黑了,纵是她这般家教,亦绷不住爆了粗口;
“好狗攮的,快起来,作甚呢!”
“作甚?”王土旺扭头一脸疑惑瞧着秦煜疴,理所当然道:
“自是受罚了,某为陪戎校尉,罪加一等,以前不知,今儿晓了法,哪有缩头当王八的理儿。
对了,瘦猴你个瘪三等会也老实挨十五下,某作举报人!”
这话一出,瘦猴倒是咧着嘴嘿嘿直笑,却叫一旁用刑的狱卒为难了。
说道句不客气的话,现儿这江宁府,最大的就是这王土旺,打他板子,岂不与那茅厕里躲猫猫无异嘛!
王土旺自瞧得出他等为难,忽的大刀眉一皱,唰的立起,直怒道:
“打!尔等打了,某兴许会记仇,若不打,某现在就攮死尔等!”
“这...”
三四狱卒一阵为难,眼瞅着这阎王就要发飙,一瞧着就上了年纪的老狱卒颤巍走出,搁一旁取了刑杖。
“这...将军,小人得罪...得罪了!”
“无碍,只打便是!”
言罢,举起刑杖重重挥下,然即将贴近后脊背的瞬间,这刑杖陡然减速,只轻飘飘的落在王土旺背上。
这老狱卒惯是上刑的老手,晓得厉害的,亦晓得松快的,此等轻拿轻放的手活儿,等闲无三五年功夫学不来。
然这一下却不能叫王土旺满意,就瞧他兀的扭头,恶狠狠瞪了眼这厮老狱卒,张嘴就骂:
“给恁娘扇蚊子呢!这下不算,给某下点劲,再糊弄鬼,休怪某将你按这儿痛打一顿!”
对上那双凶厉无比的虎眸,这老狱卒手底下哪还有劲儿,正要哭丧着脸告饶,就见一旁一年轻狱卒一把夺下他手中刑杖,使足力气,对着土哥后背就是一阵乒铃乓啷夯。
一旁,瘦猴数着数,瞧见够数了,忙上前挤开这年轻狱卒,口中连呼:
“够了够了,虽伤不得俺家哥哥,可这板子着实晦气,可不敢多挨一下!”
随后,这厮拉起自家压根无甚鸟事的哥哥,自顾趴在条凳上,腆着笑脸望向那老狱卒;
“嘿,老师傅,俺没俺哥哥皮实,还是你来打罢!”
这会功夫,瞧见被打完的王土旺无甚鸟事,反扭着胯松快腰身,这老狱卒亦胆大了不少,伸手接过刑杖,施展起了看家手艺。
没多大会儿功夫,十五下打完了。
这被打的没啥变化,反倒这行刑的,累的一头老汗。
这瘦猴也不装甚凄惨,从条凳上一蹦而起,咧嘴便笑:
“这般心里倒是再没压着事儿了,省的日后挨了攀咬,还要遭罪!”
言罢,直从袖袋里掏出一鼓囊囊钱袋,兀的往地上一丢,随即抬头望天自顾道:
“欸?俺怎丢了一袋银子?
哎呀算了,不打紧,二三十两银子而已。”
言罢,迈开步子,撒欢野驴似的窜到王土旺身侧站定。
这俩没干好事的兄弟心里松快,几个狱卒也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眼神交换,悄摸示意地上银子,暗自欣喜。
咦!还莫说,恁这银还怪讲究咧~
挨完脊杖,王土旺也不装了,冲着狱卒张开大手;
“这厮方豹也要挨板子,刑杖拿来,某来行刑!”
他发号,狱卒哪敢不从,忙双手捧着邢杖上前:
“将军请!”
另一侧,三四瞧乐呵的魑魇悍卒一脸幸灾乐祸,押着被堵着口、从始至终只哽咽哀嚎的方豹,将他固定在条凳上。
“将军,捆扎利索了!”
“好!”
一声低喝,王土旺手持刑杖,快步上前。
待到近前,就瞧他单臂举起刑杖,重重挥下。
随即,在场众人就听一阵空洞脆响,定睛瞧去,那小腿粗细的刑杖只余下半截儿,而趴在条凳上的方豹,后腰血肉模糊,几近断裂,除了腿下意识抽抽,哪还有甚进气。
只一下,王土旺就将这厮送进阴曹地府。
话分两头,且不言这王土旺搁江宁府作威作福,且说中京。
福宁宫,皇帝居所。
福宁宫挨着天波池,每逢春日,湖岸红花绿柳,姹紫嫣红,端是一片好美景。
然近些日子,乾元帝倒无甚心思赏春,自打他磕上了五石散,皮肤一天赛一天的娇嫩;
莫说妆造复杂的绛纱袍、蔽膝、方心曲领、通天冠、黑舄图了,便是日常起居袍子,都嫌硌得慌。
这衣服一硌,人自然懒得动了,外加磕了五石散需快走散热,故两两相加,他如今连漂亮狐媚子都懒得攮了,只嫌磨得不舒坦。
可这世间事儿啊,有得必有失。
后宫虽旷,他却又更多时辰用在处理朝政上。
前阵子乾辽和谈,眼下正是大批九边武官入京的时候;
六司,韩平与卢都泽斗的正凶,在乾元帝居中制衡下,党羽众多的卢都泽拿韩平无甚法子,只一个劲的往兵部里头塞人;
可兵部就那点大,晋党也往里头塞人,拢共六个正职,翻来覆去换了好几批;